张皙华说完,听见朱明霁一声轻笑,方得以脱身。
这句倒不是她对朱明霁的敷衍吹捧之词,他原本就是个神色明秀丶风骨峻峙的郎君,成为大明天子後整个人都散发着清润柔和的气质。
这样美好矜贵的少年,很难不引人心意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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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朝结束,吏部尚书高岳与几个吏部官员正在皇极门内的广场上走动交谈。
前方有一班太监低头寻找什麽物件。
高岳感觉到自己靴尖触及一物,捡起那物一看,是一枚小鱼形状的玉佩,看着眼熟,好似在哪儿见过一般。
“终于找见了。”
高岳循声望去,说话的人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之一胡德庆。
高岳:“这枚玉佩是胡秉笔的吗?”
德庆:“这是黄掌印丢的玉佩,奴婢是替黄掌印来寻的。”
高岳用帕子包住那枚玉佩递与德庆,“这样精巧别致的玉佩,若找不见了确实可惜了。”
德庆向高岳致谢後,收好了被帕子包住的玉佩。
“这是同心双鱼佩中的其中一枚,乃黄掌印年少时珍重的故人赠予他的,黄掌印为丢玉佩一事心焦得差点呕血,幸亏是找见了,否则黄掌印可要丢半条命。”
高岳模糊的记忆忽就变得清晰了,他想起来自己妻子程氏也有一枚一模一样的小鱼形状的玉佩,妻子的那枚玉佩被她放在妆奁盒中。
高岳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大好看,回家後便去寝间翻出了妆奁盒中的玉佩,正要将玉佩往地上狠狠摔时,程氏进来想要抢下高岳手中的玉佩,却被高岳用力一推,跌坐在地上。
程氏哀求道:“这枚玉佩对妾身意义非凡,万望夫君看在与妾身的多年夫妻情分上,手下留情。”
高岳冷哼一声,“你还敢与我谈夫妻情分?你说这话,我都要为你害臊。你珍藏着这枚玉佩,是不是这麽多年了还忘不了黄玉那个低贱的奴婢?”
“何为贵?何为贱?他也是十二岁就考过乡试成了解元的士子,他父亲未获罪前是正熙那一朝的内阁次辅,不过是时运不济为家族所累才落得今时今日的下场。妾身自嫁入高家以後,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无一不尽心尽力的。夫君何已就容不下妾身这一丁点私念呢。”程氏起身又去抢夺高岳手中的玉佩。
高岳不给,将那枚玉佩死死攥在掌心中。
程氏哭哭啼啼,使劲要掰开高岳的手。
“啪——”
高岳甩了程氏一记耳光。
“疯妇,你竟然为了那个阉人来忤逆我。”
程氏披头散发,捂住自己红肿起来的面颊。
“你凭什麽打我?你的高官厚禄都是我兄长予你的,没有我程家,何来你高家满门富贵荣华?”
高岳被戳中痛处,这些年来他一直被同僚和下属背地里笑话是靠裙带关系步步高升的,他忍耐够久了,现如今又亲眼见证了程氏的不贞,他不要忍了。
他一把抓起程氏的头发,为了泄愤,摁着程氏的头往桌案上撞去。
程氏拼尽全力挣脱了高岳,“你等着,我要去告诉我兄长,我要进宫向太後娘娘告你的状,我要与你和离——”
没等程氏跑出寝间,已经完全丧失理智的高岳拿起一张杌子就甩向程氏的脑袋。
程氏痛呼一声,又摸了摸後脑勺,一手全是鲜血,然後晕死过去。
双目充血的高岳又拿起沾血的杌子往程氏脑袋上不停地砸,不停地砸,不停地砸砸咂……
等他冷静下来,伸手去探程氏的鼻息时,程氏已经断了气。
伺候程氏的丫鬟婆子们没听见主母的声音,纷纷壮起胆子进入寝间想要查看主母的伤势。
以往主君殴伤主母是家常便饭,但主母爱惜她自己的颜面,不曾与旁人提及此事也不让他们这些下人乱嚼舌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