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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回哪去?她家?
你应该报警。这是庄晓蝶第一个念头,接着想到自己口袋里那点可怜巴巴的工资,她负担不起任何长途旅行。期间年锦思双眼直勾勾望着,庄晓蝶不得不别过脸,说:“你下定决心了?”
年锦思说:“对。”
庄晓蝶坐床沿上,假装出一副十分关心的模样:“他从什麽时候开始打你的?”
年锦思呆了会儿,她原本半跪在床上,现在慢慢坐下来,两手环抱住腿,她说:“这重要吗?”
庄晓蝶说:“你不想说也没事。”她说着站起来,“但是那件事我要考虑一下,毕竟我还要上班,这边申屠海也需要我照顾,我不能随随便便就走。”
“我可以帮你请假,我给你老板去说。”年锦思身子往前探了探,被她自己的膝盖抵住了。
“别——你自由惯了,不知道假多难请。”庄晓蝶说,“你在这待好几天了,画室没问题吗?”
“能有什麽问题?左不过我发个通知家里有事,停几天课。”年锦思偏头,下巴无意识磨蹭膝盖,“要不——你就说回家奔丧,这总能请到假吧?”
“奔谁的丧?”庄晓蝶没想到她冒出这句话,无语到有些想笑,“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
“我不知道,你知道吗?”年锦思说。
庄晓蝶心底好像被冰冷的爪子挠了挠,她打了个冷颤,站起身:“我知道你害怕,但是我实在走不开,这样,等你快到家了,我帮你报警,让警察陪你去。这样他总不敢动手。”
“不用!”年锦思低喝道。
这一下竟比前面都激动,庄晓蝶迅速扫她一眼,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只好顺着目前的话题继续:“那怎麽办?你不是不想见他?”
“所以想要你陪我。”
庄晓蝶说:“我陪你?看我这小身板,他动起手来,我不顶用。”
年锦思喃喃:“其实没关系。”
“——什麽?”
“那我能再多待几天吗?”
“几天?算了,这个随你,不过我得上班,恐怕没时间陪你逛。”庄晓蝶说,“钱你睡醒了再自己弄出来吧,晾衣杆就在洗衣机边上。”她转身预备离开,听到身後年锦思叹了口气,回头就见对方身子一歪直接倒在床上,看起来非常孩子气。庄晓蝶想说几句玩笑话逗她开心,走近了,看清她脸上神情时心里一惊,默然走了。
那不单单是忧心忡忡,更像是没达到什麽目的的遗憾。或许年锦思被打怕了。庄晓蝶关门,回过头忽然听到不远处轻轻的关门声,像是申屠海房间的方向。
这麽年轻就起夜?庄晓蝶静静走到申屠海房间门口,门缝是黑的,至少没开灯,她停留片刻,没听到任何声响。或许听错了。
庄晓蝶重新躺回沙发上,还剩俩小时。她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入睡。再过几天找个借口让年锦思走,然後跑掉,就算完成任务。她翻了个身,年锦思的事她可以报警,但申屠海的事她委实爱莫能助,只希望这女孩能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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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在和一个老头聊天,两个人看起来颇为熟稔,先是漫无边际地聊天气丶买到的好肉好菜这些琐事,从午间满满当当的人一直聊到店里门可罗雀,庄晓蝶终于有空休息,从後厨端了碗饺子出来,坐边上吃迟来的午餐,同时展了耳朵偷听那两人说话。
“……前几年多,现在少,年轻人也忌讳,不爱干!”老头擡手摸头顶,头发剃得只剩几毫米长,随着手掌沙沙作响,“前天跑一趟累得我哟,家里人都叫我休息了。”
“你赚那麽多,退休享福不好?”老板说。
“唉!不不,享福得看能不能享!”老头摇头,“有些人闲下来,每天喝茶打牌身体好,我不行!我闲下来,准要出问题!”
老板笑:“哪来那麽多问题,你就先关店休息几天再说。闲下来出事,不怕累出事?”
老头啧一声,说:“看你说的,劳逸结合啊,我现在就在劳逸结合,忙一趟,歇几天,前几年别人不敢干,我天天跑,现在身体不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