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年推他下楼梯的时候,想过值不值得吗?”
年锦思没有说话。
“你去看看她。”庄晓蝶说,“你看完再来跟我说话。”
年锦思不动。
庄晓蝶擎住她胳膊,硬把她扯到老人房里,按到老人旁边,说:“你看,她的手!”
老人不明所以地望她俩,突然捂住嘴咳嗽。庄晓蝶给她顺背,老人松开手,掌心分明有血。庄晓蝶惊骇,以为老人得了绝症,年锦思轻轻摁了摁老人的肋骨,问痛不痛,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可能有根肋骨断了。”年锦思说。
庄晓蝶瞪着她。
“走吧。”年锦思低声道,“走吧,合该我遭这一回。”
庄晓蝶找来两个木板固定住老人的胳膊,俩人扶着老人上车,开车往城里去。路上庄晓蝶用老人的手机给医院打急诊电话,挂电话的时候,看到弹出来的新闻,上面有自己的脸。
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她仿佛灵魂出窍,在边上坐着,平静地看着那张脸。她连新闻都没有点开看,就把手机关了,还给老人,让老人给儿子打电话。
“以後我们陪不了你们了。”庄晓蝶这样说。
年锦思立刻从後视镜看她:“怎麽了?你看到什麽了?”
庄晓蝶揉搓额头,说:“新闻。”
年锦思不再说话。
因为事先打过电话,医院接应很快,周围医护忙碌,病人各自专注自己的病痛,但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庄晓蝶仍能感觉到时不时投来的异样眼光。有人出去了,手里抓着手机,她目光追着那个人的背影过去,又望着那个人进来。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没过多久,从远处传来警笛声。
医生还在检查老人的伤势,庄晓蝶和年锦思猛地站起身往外狂奔,车停得近,她们上车,在警察堵住大门前冲了出去。
然而只是分秒之差,没多久後视镜里就出现警车的身影,警察鸣笛,叫她们停车。庄晓蝶反而狠狠踩下油门。两个人都默不作声,一直往山里开。
落日熔金,照得水泥地面好似铺了层金纸子,好似她们在奔向康庄大道,过去的一切都将泯灭,太阳会融化所有,再将人重新铸就。
她们短暂地甩开了警察一会儿,但开进山中後,警笛愈逼愈近,再也没有任何岔路可走,前方就是悬崖,可能坠入山谷粉身碎骨,也可能落入河里获得一丝生机。
“你下车吧。”庄晓蝶说,“或许……你仍然只是正当防卫。”
但是年锦思摇头。她双目神采奕奕,坚定地注视她。
警笛声几乎近在咫尺,警车再次于後视镜现身。庄晓蝶换档,年锦思握住她的手。她们彼此对视。夕阳如血,涂尽她们的脸庞她们的双手和她们的身体,以及整个世界。
庄晓蝶踩下油门,红车轰然冲破灌木,刺入空中。
太阳将她们融化。
终于找到了!
什麽?永恒。
那是沧海
融入太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