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
“啧啧……”左晓摇头,“等你老了,一定会被卖保健品的小年轻哄得团团转,一箱接一箱地囤货……还有什麽量子鞋垫丶理疗床丶高科技足浴桶,专割你这样的老韭菜!”
路飞笑了笑,言归正传:“那我们结拜为兄妹,好吗?”
左晓咬着唇,思索片刻後道:“我必须确认一下:是正经兄妹,不是那种搞暧昧的干哥哥干妹妹。”
“哈哈哈……”路飞笑得直喘,不小心把自己呛到,咳嗽起来。左晓连忙给他顺气,好不容易等他缓了过来,她无奈道:“明明是很严肃的问题,有那麽好笑吗?”
“嗯,很严肃。”路飞微笑着说,“那我现在就可以严肃保证:是无比纯洁的哥哥和妹妹。你要不信我可以发誓。”
“那好吧……”左晓松了口,“结拜需要什麽仪式吗?比如上三炷香什麽的?”
“仪式以後再补吧。”路飞眨眨眼,“你现在叫我一声哥,就算认下了。”
左晓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的脸,倏忽间想到两人曾经有过那样亲密的时候,顿时无比羞耻,一个“哥”字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不禁後悔刚才一时冲动松了口。
路飞嘴角噙着笑,也不催,就这麽静静看着她。左晓的脸红了又红,艰难地憋出那个字眼:
“哥……”
“哎,我的好妹妹。”路飞嘴角翘起,眼底却起了雾。
左晓怔怔看着这个半路兄长。她从小就希望能有兄弟姐妹,还不止一次羡慕过庄静好有个好哥哥。没想到就在今天,儿时的愿望以一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实现了……
她一时还无法适应,别开眼,替他掖了掖被角,问:“等你康复之後,有什麽打算吗?”
路飞摇摇头:“暂时没什麽打算。你有什麽好的建议吗?”
左晓想了想,兴致勃勃地提议:“不如先把没做过的事通通体验一遍呢?”
“比如?”
“比如……攀登珠峰,雨林探险,去乡村支教,去阿尔卑斯山放羊,去横店当群演……”她一边绞尽脑汁发散,一边懊恼于自己的想象力以及对世界的了解太过匮乏,根本想不出多麽新奇的事。
“听起来好像不错。”路飞笑着说。
左晓想了想,又说:“其实什麽都不干也行。就漫无目的地走一走,累了就坐在路边发发呆,看看云……”
“好像也不错。”路飞依旧笑着说。
“我有时候会想,人这一生就挺莫名其妙的。”左晓笑道,“我们来的时候,没有人问过我们想不想来,我们走的时候,老天爷也不会问我们想不想走。所谓人生,就是很偶然地来了人间一趟。有人想领张任务卡,活得有目标丶有计划,最好干出点了不得的事。也有人就想虚度时光,像小溪里的石子那样,躺在那,任凭时间像水一样经过……谁规定我们非得像做任务一样活这一趟,又非得从偶然得不能再偶然的人生中琢磨出一二三点意义呢?”
“没错。”路飞笑道,“回头你也告诉庄昱安,别老用他那套人生观硬往别人头上套,像个傻冒!”
左晓愣了愣,琢磨过来以後,哈哈大笑起来。
临别之际,左晓看着眼前这个死里逃生的人,她曾经的恋人,此刻以及未来的兄长。他的面孔依旧苍白瘦削,但眼中却有了鲜活的神采。她明明很高兴,却不知为何眼眶灼热,泪水潸然而下,模糊了视线。
她俯身,环着他单薄的肩膀,轻轻拥抱住了他。
泪光中,听到她的兄长说:“我醒来的那天,看着你在我面前又哭又笑,对我说欢迎回来。那一刻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幸好我还活着……”
片刻後,他重复了一遍:“幸好我还活着。”
“幸好有你在。”左晓把路飞的话转述给庄昱安後,他赞赏地说,“是你给了他活下去的理由。”
“是吗?”左晓茫然地看着他,不觉得自己能肩负起这麽重的担子。
“是的。”庄昱安在她眉心吻了下,“有人爱,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左晓顿时喉头一哽,把脸埋进他怀里,喃喃道:“我好像变得脆弱了……好奇怪,别人在经历过重大考验之後都会变得坚强,怎麽我反倒变得脆弱了呢?”
庄昱安轻抚她耳後的乌丝,柔声问:“哪里变得脆弱了?”
左晓想了想,说:“喜欢拥抱,动不动就想哭,会思念别人,会不舍得……”
庄昱安轻笑了声:“你不是变得脆弱,而是变得柔软了。”
“柔软?”
“对,柔软。当一个人浸泡在爱里,就会变得柔软。”
两人静静相拥。许久之後,左晓仰头问:“我和路飞结拜为兄妹,你会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