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个礼拜一次吧。”
“那你妈妈呢?”
“一两个月一次?”
“哦……”
左晓大概猜到小家夥在想什麽,也有点好奇,张口问:“你爸妈出国以後,还有联系吗?”
“我爸出去以後就再没有音信了。我妈的话,以前差不多一个月给我们打一次电话吧。不过从我上大学开始,就再没打过了……”她眼神有些黯然,“哥哥说,妈妈在美国组建了新的家庭,她家人一直对她还和我们联系有意见,所以她只好……”
左晓心情有一点沉重,同时又感到纳闷:天底下真有这麽绝情的父母吗?难道兄妹俩是捡来的?
这时听到庄静好说:“你说,我和我哥是不是他们捡来的孩子呀?要不然怎麽一个电话都不打?”
左晓苦笑。果然,面对如此父母,当事人自己也觉得难以理解。她想了想,问:“那你会因此难过吗?有多难过?”
庄静好沉默片刻,道:“其实习惯了也还好。只不过逢年过节的时候,看别人一家团圆丶幸福美满的样子,就会有一点难过:他们难道一点都不想我们吗?哪怕离婚了也可以回来看看我们的呀!哪怕相隔太远不方便,打电话也是可以的呀!”
左晓握了握她的手,道:“父母是带我们来到世上的人,只有这一点是确定的。除此之外,他们对我们有多少感情,有多大的缘分,都是不可控的。既然强求不来,接受就好了。你觉得你能接受吗?假如他们看你就像看陌生人,没有任何感情。”
庄静好想了想,皱着眉说:“我不能。养只小猫小狗都有感情呢,更何况是自己亲生的儿女呢?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和我哥哪里不好,或者给我爸妈带来了什麽困扰和阻碍,所以他们一点儿也不爱我们,要彻底抛下我们。”
左晓摇摇头:“父母爱不爱你们是他们的事,与你们是否优秀无关。就拿我来说:我爸妈很早就没有感情了,他们是为我考虑才忍耐了十多年,等到我小学毕业才离婚。我小的时候他们各忙各的,完全不像其他父母那样爱我丶疼我。那你说,他们不爱我是因为我不够优秀吗?”
庄静好倒抽一口气,连忙道:“不不,你已经很优秀了……”
左晓还是摇头:“我想说的是,不是只有足够优秀才配得到爱,也不是说你足够优秀某个人就必然爱你。一个人爱不爱你有很多种原因,归根结底是他的主观选择,绝不是你能决定的,更不是你的错。”
庄静好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不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对,不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且也不用觉得某人不爱你是多大不了的事,那是他没眼光丶不懂得欣赏,错过你是他的损失好不好!就像你爸妈,错过了这麽活泼可爱会疼人的小棉袄,还错过了一个做饭好吃又会赚钱的儿子,是他们没福气呀!”
“哈哈,就是!”庄静好抱住她,亲昵地蹭她肩膀。
这时,原本趴在地毯上的小飞侠忽然起立,撒开脚丫子就跑。两人齐齐望去,片刻後,庄昱安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哥你忙完啦?”
“嗯。我去遛狗。”
“哦哦,你去吧。”庄静好说着,摁下遥控器,继续播放才看了个开头的电影。
这是一部没有台词的动画电影,叫做《机器人之梦》,讲的是一只孤独小狗买下一个机器人作伴,结果因为一场意外而分隔两地。庄静好泪点低,电影还没过半便掉了好几回眼泪。
左晓也觉得这电影好。无论是小狗前期无人陪伴的孤独,有了机器人之後的小确幸,还是分开後内心无法填补的黑洞,都让人深有感触。然而,心理上的享受却抵挡不住生理上浓重的困意,她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醒来时,浑身洋溢着饱睡後的满足感。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的晨光,发现自己在床上,脚上笨重的助行靴换成了相对柔软轻便的护踝。
她被人从沙发转移到床上,更换了护具,全程竟然无知无觉。想来的确是困惨了,同时也意味着得到了温柔的对待。脑中还原出某人抱她进屋的画面,不禁觉得迷惑:
这家夥到底怎麽想的?当真是觉得她崴脚是妹妹的责任,所以“妹债兄偿”?
今天的早餐又是花样繁多,而且中西合璧。中午,阿姨做了几个菜,虽然手艺明显不如庄昱安,但满足左晓的味蕾也是足够了。
吃东西不挑,有什麽吃什麽,这是左晓从小到大养成的优点。也亏得这项优点,她健康长大,没有饿死在家里。哪怕毕业後经济独立,可以在美食上有更多选择馀地,她也更愿意把钱花在其他地方,譬如住得好一点,出去旅游,买一点能让她心情愉悦的小玩意。
饭後,庄静好神秘兮兮地说晚上有个重要饭局。
原来,下周五有场银发经济展会在京开幕,庄静好打听到陈立卿的公司将参展,便心生一计。她让自己熟悉的一家权威媒体记者引荐了将去现场采访报道的同事,今晚一起吃饭,了解他们的报道计划,找机会帮陈立卿的公司搭上线。
“可以啊小静好!”左晓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司公关大拿!陈立卿能不能咸鱼翻身,就靠你了!”
“别别!成不成还不一定呢!”庄静好红着脸说,“先不要告诉陈立卿喔,等事情有谱了再说。还有还有,对我哥千万保密,和我统一口径……”
庄静好四点便出了门,说要给人选个伴手礼。这会儿阿姨也走了,家里就剩一人一狗,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只猫。
左晓弹了会儿吉他,又困了,索性躺在沙发上。正要睡着,听见狗叫,倏忽间向着门口去了。
心口骤然一紧。她赶紧坐起,擡眼一看,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