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单刀直入:“你刚才被助行车擦伤了?”
他微微一怔,道:“昨晚运动时不小心弄到的,不要紧。”
左晓拧眉,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过来我看看。”
庄昱安沉默不语,手上继续收拾。她不耐,道:“快点。站到我旁边来。”
对方顿了顿,终归是放下手里东西,擦了手,乖乖走过来。
左晓高兴了一点:不知为何,她就是莫名有种自信,庄昱安一定会听她摆布。
约莫一米九的男人站在身边,她坐着仰头看他,费劲不说,根本看不清。于是再次发号施令:“弯腰,把脑袋凑过来给我看。”
见庄昱安杵着一动不动,左晓不耐烦:“快点。”擡手照着他後腰来了一下。
对方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她这一拍给惊吓到了。左晓有一丝得意,笑道:“快丶点!”
庄昱安顿了顿,不声不响地把椅子搬来,在她身边坐下,随後把脸偏到另一边,仿佛臭脾气员工碰上恶老板,不敢反抗又不想完全服从,只好出此下策。
左晓懒得计较这点细节,把脸凑近,仔细观察他耳下痕迹。果然是一道擦伤,破了皮,看尺寸与那助行车的车把差不多粗细。
这一刻,她心如明镜:所有事情都说得通了。
不过还需要验证一下。
“你是不是傻?”她训斥,“不就是为了救我被擦伤了,有什麽好瞒的?”
原本就僵直的脖颈更显紧绷,颈上青筋却勃勃跳动着。这人显然在极力压抑着心绪。
左晓失笑,这样的场景她再熟悉不过。
从小到大,她与陈立卿吵过无数次架,大半是他犯贱,也有小半责任在她。陈立卿每每跑来求和,标准操作就是先主动给她个东西,譬如“我妈给你做的炸糕”“你上个月丢的文具盒找到了”,然後扭过头不去看她。但实际上呢,那家夥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快来跟我和好吧!”
左晓抿嘴,有种想把他的脸掰过来,逼他直视她的冲动。
“谢谢啊。”她笑着说,“你对我真好。”
眼皮子底下的躯体微微一震,旋即从耳朵到脖子红了一大片。左晓探身去瞧他的脸,被他馀光瞥见,整个身子都往另一边扭过去。
她偷笑,接着问:“为什麽对我这麽好啊?”
庄昱安终于坐不住了,身子往上一拔,又被她按着肩膀压下去。
“你跑什麽呀?”她笑道,“我又不会揍你。”
对方一声不吭。她想了想,接着说道:“你是觉得内疚,要代替妹妹对我负责?”
庄昱安顿了顿,点了头。
左晓嗤笑:“原来是因为负罪感啊……那你带我去医院,替我付了医药费,给我买了护具和小车,还做饭给我吃,也够可以的了。咱们就两不相欠了,好吧?”
对方怔了怔,点头。
“新的账算完了,那算算旧的。”左晓道,“你之前莫名其妙针对我丶厌恶我,说让我远离小静好,还威胁我,说什麽不排除让我见识到你阴暗的一面……对了,你还人肉我。这些,你都记得吧?”
左晓注意到他呼吸乱了,搭在腿上的手掌也攥成了拳头。
是紧张?还是愤怒?
不急,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她放软了语气:“你对我做了那麽过分的事,对我的精神造成难以平复的伤害,是不是应该道歉呢?”
只听他深吸了一口气,良久後颤声道:“对不起,的确是我的错,请你原谅。”
左晓顿时睁大眼睛:她赌对了!
她勾唇:“那你现在还讨厌我吗?今後还会视我为敌吗?”
对方顿了顿,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