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说:“你转到HDU的第一天,我跟庄昱安一起来的,我们说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吗?”
她盯着路飞的脸不敢眨眼,然而他还是没反应。
她不死心,又吐槽了一遍他母亲,还复述了与她的对话,然而路飞还是毫无反应。
好吧,看来一开始他的反应只是偶然。又或许,路飞的神经功能还在恢复当中,每天能够给出反应的次数有限?
离开病房後,左晓去找护士说了情况。对方听完两眼发亮:“这是个特别好的信号!我会记到护理记录里,并且向主治医生汇报。接下来希望您可以继续保持这样的交流,非常好!”
接下来,左晓每天都去病房探望。上午通常陪路飞待上两个小时,下午三个小时,如果有其他人来过了,便会缩短时间,免得让他休息不好。
期间葛新来过两回,主动与她打招呼,错开时间进病房。路飞母亲没再来过,父亲倒是来过两回,盯着她看了几眼,什麽也没说便走了。
与路飞聊的内容五花八门。一开始左晓还专门挑两人共同的回忆来讲,但用不了两天便弹尽粮绝,她便开始什麽都讲。比如:年前乐队被知名博主评论,还带来两千多个粉丝,但她发现其中大部分人都肤浅到只关心她的脸蛋和身材;除夕夜她和陈立卿放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烟花,小狗拉屎,母鸡下蛋之类;春节时老左得知她玩乐队的事,跟她大吵一架,气得心梗发作……
至于他车祸之後公司股价大跌,外界如何揣测他车祸背後隐情,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又来了……这些消极负面的事都被有意避开了。除此之外,与庄昱安有关的也很少提,为此她发现自己损失了一大半的谈资。
短短一周,她把或许从前要讲大半年的话都讲完了,每天都觉得口干舌燥,包里常备润喉糖。但她却乐此不疲,因为效果是如此显着——路飞回应得越来越频繁,从一开始每天一两次,发展成每小时两三次。
医生表示,这在医学上意味着患者的中枢神经系统正在逐渐修复。他同时也提醒:给病人一个安静平和的恢复环境也很关键,不要因为急于求成而过度丶频繁地刺激他。因此,左晓尽管干劲十足,却没有将陪伴时间拉长。
这期间庄昱安依然频繁地过来。
头一回是带妹妹一起来的。兄妹俩深夜抵达酒店,第二天上午一起进病房和路飞聊了一个小时,中午拉上她去吃午饭。
“前两天大家排练了一次。”餐厅里,庄静好笑嘻嘻地说,“彭雷一直说没意思,再也回不去以前没主唱的日子啦,哈哈!”
左晓跟着笑起来,问:“那其他人呢?”
“老孙说彭雷不纯粹,另外两人倒是没说话,但看起来也是提不起劲的样子。”她眼睛亮晶晶的,“晓晓北鼻,大家都在等着你归队呢!”
“嗯。”左晓微微一笑,“叫他们再等等。”
“好。”庄静好停顿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说,“还有一件事……”
左晓催她快讲,她便说:“老孙说,有个很大的唱片公司联系他了。”
左晓顿时眼睛一亮,庄静好眼神却退缩了下,道:“老孙说唱片公司看上的是你,不是乐队……”
左晓愣住,她接着说道:“唱片公司觉得你形象好又有范儿,嗓音还具有辨识度,想包装你……这件事老左没和其他人说,听说我要来找你就告诉我了,让我问问你的意思……如果你同意,他才会把你的联系方式给到那边。”
“那他什麽想法?”左晓蹙眉道。
“他还好啦……”庄静好说,“他说尊重你的选择,而且客观地说,以你的条件玩这种小衆音乐的确是有点浪费了……”她眼中流露一丝试探,“他说你可以考虑去更大的舞台发光发热,被更多人认可和喜爱。”
左晓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他还挺大度。”
“那你怎麽想的?”庄静好小心翼翼地问。
左晓抱起双臂,笑道:“你觉得呢?”
庄静好涨红了脸:“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嘛……”
“你撒谎。”左晓似笑非笑,“你明明就不希望我答应跟那边见面,要不然也不会刚刚才说完大家都等我归队,马上又说有人想撬走我。”
“额……”庄静好挠挠头,尴尬地说,“其实我和老孙想的一样啊……既希望你留下,又希望你飞得更高嘛……”
“飞得更高?”左晓嗤笑道,“被人拽根绳子当个风筝在天上飞吗?”
庄静好怔怔地看着她,她把目光转向庄昱安:“你怎麽看?”
他温柔而专注地看着她,笑道:“没有哪个创作者不希望被更多人喜爱和认可,但那不是你的出发点。你是因为热爱丶因为想要探索人生更多可能性,才走上这条道路。我想不管你如何选择,前提一定是要做自己真正想做的音乐。享受这个过程,比得到结果更重要。”
左晓抿嘴笑了:“还有吗?”
庄昱安认真想了想,道:“还有就是,和谁一起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