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端着的水果全都是处理好的,可以直接食用。林影刚欲接过去,顺便提起——
“你要是不忙,能进来帮我看看,我列的表格和个人陈述吗?靳律师下午刚发我的,有些和我们家资産相关的东西,我不太懂。”
闻此,江数便陪着林影到书桌前,她也顺便披上了外衣,为彼此已约定好的“划清关系”留出体面。
大致浏览了下林影婚後个人财産,以及夫妻共同财産的各种合计,江数稍作颦蹙:
“你们现在住的那个房子是在任佳慧名下?连严翊明的名字都没写?”
林影点头,却不以为意,“对啊,结婚之前,翊明都没想过要去住的,只说那房子当个婚房简单布置一下,今後还是回去和父母一起住,还是我说那离我上班太远,通勤不方便,他才妥协我们一直住婚房的。”
及此,林影注意到,江数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不少怜悯,她忙打断——“其实我是不想和公公婆婆住一起,才用那个理由搪塞的。”
“我知道。”
江数继续看了别的,而後长舒一口气,表示:
“还好你迷途知返,没有继续搪塞下去。看你对自己身家毫不知情的单纯相,才知道离婚这事对你来说,还真是超纲了。”
趁林影脸色变黑之前,江数立刻补充——“我说的是过去的你,不是这周的你。”
他表示:“你们名下没有共同的房産,所以这一项没什麽好辩的,夫妻共同财産这些,主要是二人的一些工资创作收入,你们结婚只有两年,各自又都是杯水车薪,分起来也没有哪方孰强孰弱,小问题。大一点的问题,应该是你公公那边的……”
“怎麽说?”
“严松这两年投了些创新项目,有些在亏损甚至负债,而这些项目,是他以严翊明的名义投的…但这些项目的啓动资金,用的是你名下的。”
江数将那部分圈红,指给她看……
当时结婚的时候,林济东给女儿的资産和不动産价值近六百万,说是以嫁妆的名义,所以这钱算作夫妻共同财産,那些银行卡的密码,她只告诉了严翊明,但她平时也没有这麽大的资金需求,便把这钱搁在那了,她以为严翊明整天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不到万不得已应该也不会动,却没想到……他背地里和自己父亲搞这麽一手暗度陈仓,她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居然连知情权都没有?
还是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让她知道?
江数道:“类似这样的还不少,但那些项目资金都不大,我们家不至于兜不了底,不过这事如果捅出来…爸和严松的关系是彻底僵了。”
提到林济东,林影心里又是一片忐忑。
“我还没给爸讲要离婚的事,你说…我要主动提吗?”
“为什麽不敢讲离婚的事?是怕他会失望?还是怕他会问你原因?”
“都有。”
林影垂了眼睫,抱起了双臂,眼神从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件数据中撤下来。
“我爸对我一向不怎麽热络,除了和翊明结婚的时候。这麽多年他在乎的,只是我身为女儿能给他带来什麽价值,而不是我这个女儿自己有什麽价值。我知道他不满当年我妈先斩後奏,把我送到他身边…後来我妈去世,他对我就更冷漠了,像是在报复似的…”
林影对母亲的印象始终停在当年,她要送自己去江家和父亲一起生活,说在那她会有一个完整又完美的家庭环境,而她作为一个单身母亲,没有办法供给她富足的生活……
然而就在被送到江家的第三天,她母亲周若意外丧生的消息便席卷而来——她死于一场意外车祸。
林影原本以为,母亲只是抛下她,去追寻更好的生活,却不想,在江家遭遇她这个“飞来横祸”的那一天,母亲的人生,也遭遇了不可挽回的横祸。
彼时的江月龄夫妇,听闻该消息之初,显然是不知所言,面面相觑了良久,才被林影的哭喊声打破沉寂。
林影抱着父亲的腿,祈求他带自己去找母亲,江月龄踌躇良久,欲言又止了几次,终究还是以撂下筷子,念了一句“你自己看吧”收场。
林济东却并未看女儿,饭也吃不下了,索性起身甩开林影的攀扯,跟着妻子离开了餐厅。
林影哭得嗓音沙哑,眼泪把那双遗传自母亲的双眼,悉数淹没……直到餐厅仅剩的兄长江数再次为她递上纸巾……
见林影这回哭到哽咽,他才不情愿地抽出来纸来为她拭泪,颇为拙劣地“宽慰”了两句——
“哭没用,人死不能复生。”
林影长大之後,再回忆起那天的场面,却早失去了痛哭的时效性。
母亲也好,父亲也罢,都不是她真正的归宿。
望着面色凝重的林影,江数显然是猜到了她心中所念,言语间将其拉回现实,
“这些年,爸对你的关心是不够多,但你离婚,他的利益也受到侵犯,他怎麽都不会置若罔闻,你又何必看低自己?再说,还有我呢,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再次听到这样的说辞,林影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麽?”
她语气落得晦涩,一脸意味深长:“你还真会给自己的私欲找理由。”
江数听出她弦外之音,却也不怯——“那又怎样?我的‘照顾’不是投其所好吗?”
“那过去这几个月,我还真是承蒙您‘关照’了,不如我给小江总您,点个五星好评的推荐?”
谁知这话一落,对方哑然失笑,“除了那种事,你对我就没有别的评价?”
林影忍不住调侃——
“这还不够啊?”
“不够。”
“那你想怎样?”
闻此言,江数忽郑重其事地将眼神放在了她眉目间,林影瞬间预见了即将到来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