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洛林远吸了口面汤,“谢了啊。”
“谢我干什么,谢小晏才对。”张医生笑了,“对了,何虞欣昨天来医院了,问你复健的事,还说……想请你去她那个慈善演出当嘉宾。”
洛林远的动作顿了顿:“不去。”
“别啊。”张医生劝道,“就弹首简单的,不用太长——也让大家看看,你不是‘陨落’了,是换了种方式弹琴。”
洛林远没说话,指尖捏着筷子,把碗里的青菜都夹给晏逐水。
“去吧。”晏逐水忽然打字,推了推他的碗,“去试试。”
洛林远挑眉:“你也劝我?”
“不是劝。”晏逐水打字,“是觉得……你该让他们看看。”看看你没被打垮,看看你还有琴,有我。
洛林远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拿起手机对着听筒说:“行,我去。但我不弹以前的曲子,我弹首新的。”
挂了电话,晏逐水忍不住问:“弹哪首?”
“秘密。”洛林远挑眉,夹了口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顿了顿,往晏逐水碗里放了个荷包蛋,“对了,演出那天,你也来。”
“我?”晏逐水愣了愣,“我去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洛林远打断他,语气硬得像不容置疑,“你是我……助理,不得跟着?”他没说“爱人”,也没说“最重要的人”,只说了“助理”,却把荷包蛋往他碗里又推了推,生怕他不吃。
晏逐水看着碗里的荷包蛋,忽然想起洛林远母亲日记里的话——“喜欢一个人,不是输,是捡到宝了”。他低头扒拉着面,嘴角却忍不住扬起来,暖得像碗里的汤。
下午回旧琴房时,何虞欣的车停在楼下。
她靠在车门上,穿件米白色风衣,看见他们回来,快步迎上来:“林远,我打电话你没接——张医生说你答应去演出了?”
“嗯。”洛林远点头,没多余的话。
“太好了!”何虞欣笑了,眼里亮得像落了光,“我就知道你不会一直躲着——演出服我已经让品牌方准备好了,还是你以前穿的那个牌子,尺码……”
“不用。”洛林远打断她,“我自己准备。”
何虞欣的笑容僵了僵:“林远,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这场演出多少媒体看着,只要你重新站在台上,那些说你‘陨落’的话自然就……”
“我去演出,不是为了打谁的脸。”洛林远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水,“我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该看的人。”他没说“该看的人”是谁,但目光扫过晏逐水时,软得像化了的糖。
何虞欣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晏逐水,又看了看洛林远脖子上那条歪歪扭扭的灰色围巾,忽然笑了,是那种松了口气的笑:“我懂了。”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个信封,“这是演出的流程表,你看看。要是需要乐队伴奏,随时找我。”
洛林远接过信封,没拆:“不用伴奏,我自己弹。”
“好。”何虞欣点头,没再纠缠,转身要上车时又停下,“林远,你妈妈……她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肯定很高兴。”
洛林远的指尖紧了紧,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声。
车子开走后,晏逐水看见洛林远捏着流程表的指尖在抖,连忙打字:“别紧张。”
“谁紧张了。”洛林远嘴硬,却把流程表塞给他,“你帮我看看。”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些,“我好久没上台了,有点……忘了怎么站。”
晏逐水看着他发红的耳尖,忽然伸手,轻轻抱了抱他——没敢用力,只是松松地环着,像怕碰碎什么。洛林远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放松下来,把脸埋在他颈窝,闷闷地说:“就抱一下,不许笑。”
“不笑。”晏逐水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打字的手悬在半空,却没拿手机——有些话,不用打出来,他也知道。
琴房的窗开着,风把《逐光》的乐谱吹得轻轻响,茉莉花香从楼下飘上来,淡得像梦。洛林远的呼吸落在他颈窝,暖得像春阳,晏逐水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琴下的木盒里的期待,都在这一刻落了地——不用急,不用慌,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弹完这首《逐光》。
整理东西要走时,晏逐水把木盒放回琴下的暗格,却被洛林远拦住了。
“带着。”洛林远把木盒抱起来,“放这儿不安全。”
“放公寓?”晏逐水问。
“嗯。”洛林远点头,把木盒塞进他怀里,“放你房间的书架上——你房间亮,我妈肯定喜欢。”他顿了顿,耳尖红了,“再说了,这是……咱妈的东西,得放家里。”
“咱妈”三个字说得轻,却像颗小石子,在晏逐水心里漾开圈暖烘烘的涟漪。他抱着木盒,轻轻“嗯”了声,没敢抬头——怕眼里的光太亮,让洛林远笑。
锁门时,洛林远忽然回头,看着那架旧钢琴,轻声说:“妈,我们走了。下周再来看你。”
晏逐水跟着回头,看见阳光落在琴键上,把“l”键照得发亮,像有人轻轻按了下,留了个暖烘烘的音。他忽然想起木盒里那首未完成的《逐光》,最后一页空白处,洛林远母亲用铅笔轻轻画了个小小的音符,旁边写着:“等两个人一起填。”
“洛先生。”晏逐水打字,“《逐光》的结尾,我们一起写吧?”
洛林远转头看他,眼里亮得像落了星子:“好啊。”他顿了顿,伸手牵住晏逐水的手,十指紧扣,“但你得给我打辅助——我左手还没好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