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有个大她四岁的哥哥,但在十几岁时就过世了,直系亲人只有不怎麽关心她的离异父母。
其他旁系亲戚,更没什麽来往,再查还能查出什麽来呢?
想到这里,一个五年前就存在,但又被他忽略的疑问再度冒出脑海。
藏墨美术基地的学费一期六万块,可不便宜。那俩不怎麽关心女儿的父母,怎麽会肯出学费?
当年常廷问过邱月的爹这个问题,邱月爹信誓旦旦说就是他出的钱。但仔细想想,总觉得不大合理。
“基地账户的交易记录,应该能查到是缴费人信息。”常廷嘀咕着摸起手机,想让同事联系银行核查,又放弃了。
不如直接找朱藏墨问问。
朱藏墨这个人,接触下来,总给他一种既积极配合,又虚与委蛇的感觉,有点怪。不如借这个理由,再接近观察一下。
常廷给朱藏墨打了个电话。
“朱校长,我是常廷。有点情况想再找您了解一下。”
朱藏墨在电话里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点事不在家。”
“您不在家啊?那您在哪?”
“真是不巧啊,我今天有个画展。要不改天……”
“画展?这麽高雅的场合我还从来没去呢,在哪呢,我去见识见识。”常廷感兴趣地说。
“这个……”朱藏墨的语气有些不太情愿的样子。
“怎麽?不欢迎啊?”
“怎麽会怎麽会。”朱藏墨赶忙说,“在行昌艺术商行展厅,恭候大驾光临。”
常廷按着朱藏墨发来的地址,来到行昌艺术商行。
商行落座于本市历史风貌保护区的核心地段,门前两棵百年香樟冠盖如穹顶,把远处车水马龙的声音滤成细碎的背景音,颇有闹中取静的意境。
商行的建筑原是一座上个世纪的老洋楼,经现代设计师重构,既有现代元素,又处处透着历史的痕迹,花岗岩墙面上仿佛交错着百年时光。
朱藏墨早已站在香樟树下恭候。
“常警官,欢迎欢迎。”
常廷跟他握手,擡头看着这座四层老洋楼,赞叹道:“哇,好老的房子啊!”
朱藏墨滞了一滞,很有修养地说:“可不是嘛,一百二十年历史了。”
“这商行是您开的吗?”
“不是不是,我跟行昌的老板是合作关系,他们家代理我的部分画作。偶尔给我办个小画展,也算是做做宣传。”
“呦,那我得好好欣赏一下朱校长的大作。”
“不敢不敢,请多指教。”
两人一前一後,踏着台阶上的斑驳树影走进大门。
一楼是老洋楼的会客厅,改成了展厅。墙壁上挂着朱藏墨的个人介绍,稀稀拉拉挂着一些油画。
阳光从窄小的窗透进来,被彩色玻璃切成小格,展厅整体光线偏暗,只有一幅幅画作上方打着筒灯,画框圈在光圈里,似悬浮在半空。
看展的宾客们无不衣冠楚楚,文质彬彬,低声细语。
常廷穿着件夹克衫,两手插兜,一进门,大步子把老旧的木地板踩得咣咣响,土包子一样惊叹:“怎麽就开这麽几个灯,能看清吗?”
引得宾客们纷纷回头。朱藏墨有点尴尬,对宾客们报以抱歉的微笑。
常廷毫无所觉,溜达着一幅画一幅画看过去,开门见山地说:“这麽回事,您能查查邱月的学费是谁付的吗?”
朱藏墨不明所以:“查这个干什麽?应该是……她父母付的吧。”
常廷坚持道:“还是看看再说吧。账还能查吧?”
“能查,能查。”朱藏墨好脾气地答应着,“我们虽然是私立培训机构,也是正规经营的,虽然关门大吉了,账册凭证还是在的,都放家里了。您要是急着要的话,我让夫人帮着查查。”
“夫人?”常廷脚步一顿,“您夫人管账啊?”
“是啊。我这个人最头疼数字的事,基地还开着时,夫人一直帮我打理账务。”
“夫人真是贤内助啊。”
朱藏墨愉悦地笑道:“可不是嘛。我与夫人一向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那,当年夫人也住在基地吗?”常廷冷不丁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