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想撤身,敲门声突然再度响起,唤亮了楼道里的声控灯。
一张脸出现在猫眼的圆形视野内。土黄色褂子,齐耳短发,黑框眼镜。熟悉的面容。
徐参冬大叫一声,朝後跌倒在地。
“冯牢头,是冯牢头!”他趴在地上魂飞天外,惊恐地说。
他再没胆量去看猫眼,几乎是爬到自己的卧室,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敲门声再没响起,他不知什麽时候睡着了。次日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回想昨晚情形,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
他来到门前,透过猫眼朝外看,外面什麽也没有。
“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那个装神弄鬼的漫画让我産生了幻觉!等我查出是谁画的,我弄死TA!”
对门忽然一响,他从猫眼看到卷发女人走出门,沿楼梯下去。是秦姐。
“臭娘们,看老子出事了,也不来倒贴了!”他忿忿地嘟囔。
肚子咕噜一阵响。昨晚吓破胆没顾上吃饭,这时饿得厉害。点外卖有点等不及,索性出门下楼,打算到小区门口吃碗馄饨去。
刚走出单元门口,什麽东西迎面飞来,在他脸上“啪”地炸开,恶臭扑鼻。
是一只臭鸡蛋。
一阵怒吼声传进耳中。
“杀人犯!”
“利用孩子骗钱的禽兽!”
他抹去眼睛上的蛋壳,这才发现单元门外围了些人。其中不少人举着手机支架,已经在直播。
“家人们快看,这就是那个给女儿喂药的禽兽!”
“据说五年前他还烧死一个老师……”
各种脏物朝他飞来,他只好转身就逃。人们不客气地拥进了楼道。
他躲进家中把门反锁,瑟瑟发抖。有人咣咣砸门:“杀人犯,滚出来!”
有人用油漆在门上墙上喷涂血红色的标语,画漆黑的骷髅头。
物业试图阻止,但这老旧小区雇的保安全是退休老头,根本拦不住群情激愤的人们。
楼下不远处,秦秀竹默然望着混乱的一幕。
多麽熟悉的场景。
那些举着手机直播的人,说不定就跟当年围堵她家的是同一批人,趁机再吃一波流量,像一群逐腥的苍蝇。
也好。她和家人遭受过的,轮到徐参冬品尝了。
可是仅仅如此远远不够。
她阴沉地盯向徐参冬家的窗户。他凭什麽逍遥法外?
三天後。
徐参冬从局子里放回来三天,也在家躲了三天,实在待不下去了。并不是吃饭问题,吃饭有外卖。
主要是好几天没能去赌了。心情越糟,越是手痒,越需要发泄。
他越想越气闷,难受得睡不着。时间过了午夜十二点,时钟的日历跳到10月14日,星期一。他拨开窗帘朝下张望,黑乎乎的楼下不见人影,蹲守楼下的主播们应该都走了。
赶紧蹬上鞋子出门下楼。他的车是辆银灰轿车,就停在楼下不远处。
他朝车辆走去,忽然听到“嚓丶嚓丶嚓”的轻响。这声音他很熟悉,是打火机的声音。
可能是哪个男人不敢在家里抽烟,怕老婆骂,大半夜的跑外边过瘾来了。
他随意转了一下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恰巧又是“嚓”的一声响,黑暗处亮起一团火苗,打火机点着了。
一圈火光从下往上,照出一张女人的脸,短发,黑框眼镜。
徐参冬魂飞魄散,一跤摔倒在地:“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