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好像有什麽东西,迈着又细又碎的脚步,从面前跑了过去。
“什麽声音?”
“嚓”的一下,打火机的火苗亮起。朱藏墨举着打火机,脸从一片黑暗中隐隐浮出,火光从下往上,照得他的脸沟壑不平。
他捡起面前一横蜡烛点着,跪趴在地上,伸着手臂举着蜡烛,但微弱的火光越发显得暗处更暗,唯有他在明处。
什麽也看不清。
他留意到什麽,把蜡烛朝地面凑近。照出歪倒的供桌,倾翻的香炉,熄灭的香,散落的符纸。
朱藏墨一只手撑着地面,迷惑地说:“木偶呢?都掉到哪里去了?”
一只木偶也不见。
“嗒嗒嗒……”细碎的声音再响起,仿佛筷子戳着地面,烛光里,一双带木纹的小脚丫一闪而过,快速地跑了过去。
朱藏墨僵住,两只眼瞪着那处。
“刚才是什麽?”他脸颊的肌肉颤抖,“好像是木,木……”
簌簌。
有什麽东西爬上他的肩。
朱藏墨不敢回头。僵直着脖颈,缓缓转动着眼珠,朝肩头瞥去。
瞥见一只细小的,关节分明的木制小手,从後面攀到他的肩头。
朱藏墨“嗷”地一声怪叫,甩了一下肩膀头,蜡烛被甩了出去。
蜡烛在地上滚动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出笔直站在地上的,七个小木偶。
木偶们脸上的符纸已经全部脱落了。
七双墨笔点出的眼,齐齐盯向他,它们的嘴角挂着一样的笑。
朱藏墨坐在地上,冷汗淋漓:“怎麽……怎麽回事?怎麽都站着?”
蜡烛的火苗在滚动间熄灭了,房间再度陷入黑暗。
他号叫一声,朝门的方向爬去。
先摸到了墙,手在黑暗中摸索着。但门好像不在那里了。
“门呢?门呢?灯的开关呢?”他急切地念叨着。
“哒哒哒……”“嘻嘻……”
身後又响起异声,这次更加密集,小小的黑影们围了上来,尖硬的小手挠到他的小腿上。
“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走开!走开!”
乱糟糟的声效,表明朱藏墨在胡乱扑棱,发疯地摸索:“门呢?门在哪里?门……”
咔嚓。
他终于摸到了门把手,门开了一道缝。
朱藏墨冲出门去,一把将门关上。
门的另一侧咔咔密响,好似许多坚硬的小手在拍着。
他死死抵着门。
过了一阵儿,终于没动静了。
他松了口气,俩手撑着门板,浑身脱力,恨恨地说:“怎麽这麽难缠?看来还得请大师……”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面前浅色的门板:“门怎麽是这个颜色的?这不是我家的门。”
朱藏墨缓缓转头。身後,已不是他的家。
是一个小小的房间。天花板上的长管日光灯发出微弱的电流声,灯光把房间照得惨白。
正对面的窗户很窄小。里面封着铁丝罩网,外层才是窗玻璃。
窗外,是浓郁如实质的黑。
窗户左侧,是一张窄窄的的,铺白床单的床。
油漆斑驳脱落的铁杆床头上,几条帆布材质的约束带垂落着。
好像是间病床。
病床相对的另一侧,面朝墙蹲着一个人,只能看得见脊背。
竖纹病号服下耸起瘦骨嶙峋的肩头,一只手在墙上涂画着什麽,随着动作,肩胛骨一颤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