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自己”也在望着这边,露出一个欣赏似的笑,齿像天上残月一样森白。
下一格,如乾坤旋转,镜头转到山包上“朱藏墨”的视角。
画架上,是前方世界的缩影:
孤零零的医院楼房,伫立在郊区的苍茫夜色中,一弯白月不知何时移到楼房上方,像一只要停泊在楼顶的小船。
楼房的一扇窗内趴着半个人影,看不清是站在那里,还是吊在那里。
人影落在画上,只是一撮模糊的灰色。
下一格,所有人丶景丶物像墨水一样溶化,顺着画格淌下去。
变成一汪深色的水,充斥满画面。
“哗……”一个头颅冒出水面。
是朱藏墨的脑袋。满头满脸格外浓稠的水渍,眼睛仍然充血,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
他又呛又咳,大口喘息着:“这个噩梦……总算……醒了……”
混浊一片的眼球转了转,愣住了。
“怎麽还不是我家?这又是什麽地方?”
这是一间简陋的浴室,地面铺着马赛克一样的瓷砖。
他是坐在一个浴缸里,暗色的水没到胸口,浴缸的边缘印着深色指印。
他把一只手擡出水面,看着磨损得厉害的手指间,淌下沥沥水痕,发怔地自语:“这难道是……一缸血吗?”
他惊慌失措地想爬出浴缸。
“嗒嗒……”
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扶着浴缸边沿缓缓擡头,看到不远处的一道碎花浴帘上,印着一个僵直站立的身影。
他吓得跌回浴缸,血水晃荡着溢出来。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浴帘掀起,露出後面穿着睡裙的一个“人”。
又是个木偶人,扎着可爱的双马尾,胸牌上写着:郑XX。
“是郑同学啊。原来是到了噩梦的下一关吗?”
朱藏墨眼中的惊恐,逐渐变成麻木。神智好似在悄然地流失。
他伸着格外长的脖子问,“郑同学,我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木偶人嗒嗒上前,手臂嘎吱响着伸过,木头手指间捏着一把沾血的美工刀。
朱藏墨露出恍然的神色:“你是切腕自尽的。我要像你一样才能离开。这,就是噩梦的规则吗?”
浴室里没有呼叫器,“郑同学”没有回答。
只把美工刀的刀刃对着他,直直递到他鼻尖前。
好似他要是不接,就会把他的脸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