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月也故作坚定的说道:“哼,爸会让我去的,我让爸和你说。”
边说边下了床,走出房间去搬救兵。
“你爸出去给你买你爱吃的油炸糕去了。那就等你爸回来,让你爸给你说吧,我看你爸还能给你说到什麽时候。”
柒月一听蓝母的语气不对,着急的说道:“妈,您干什麽呀,我就去个同学会,您怎麽这麽说啊,这都说的什麽和什麽啊,还说什麽到什麽时候。”
蓝母愤然起身,从卧室拿出一张纸递到柒月面前。
柒月看到後一时不知该怎麽说,感觉自己好像这麽多年的书是白念了,明明每个字都是认识的,但是连在一起,好像一个字都不认识了,唯独“癌”这个字,仿佛扩大了数倍映入到眼中。就在这一刻,柒月全然忘记了悲伤的时候是要流眼泪的,就好像这只是在平常不过的一张带有文字的A4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柒月木然的看着妈妈,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妈妈心疼的把柒月抱在怀里,意识到自己可能操之过急,轻声的说道:“三个月前查出来的,各项指标显示不容乐观,你爸说不让告诉你。”
柒月怕妈妈担心,忍住眼泪,因为很小的时候,柒月就在家里看到过父亲的体检报告,当时上面写的是有阴影。那时的柒月,还不知道这张纸会意味着什麽,也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同样的,因为没有什麽明显的症状,家里也就并没有当做一回事,只知道平时多注意身体就好,也算是早早就给柒月打了预防针。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有些你想不到的事情,竟然真的会发生,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蓝父把买的东西开心的举着,边换鞋进屋,开心的说着:“我回来了,新鲜热乎刚出锅的,要趁热吃。”
蓝母听到後,转身走进了卧室,整理未整理完的床铺。
柒月看了看父亲,嘴角咧开一个弧度说:“老蓝,可以啊,我爱吃,但,我更爱你。”
但没人能比柒月更明白,这个笑,是多麽的揪心,这句话有多麽的苦涩。
蓝父没想到一大早就被女儿告白,恍惚间又有点不知所措,放下东西後,就转身去厨房拿盘子装,像个娇羞的大男孩。
吃完早饭後,和往常没什麽不同,蓝母在厨房忙活着,蓝父因为要吃药的缘故,看到女儿进屋後,偷偷默默走进厨房,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蓝母看着蓝父这般模样,既心疼,又心酸,厉声到:“别偷偷摸摸地了吃药了,我都说了,你闺女都知道了,我全告诉你女儿了。”
蓝父一脸震惊看着蓝母,可能没有想到蓝母竟然全都告诉了女儿,明明此前商量过的,先不让女儿知道的,因为无法想象女儿知道後会怎样,更害怕见到知道即将可能失去父亲的後,女儿所表现出的伤心与颓废。自己才出去一小时,竟然和与原定计划截然不同,又担心又慌张。此刻的蓝父也不知如何是好,既有对蓝母不按套路出牌的气愤,也有担心女儿接受不了的忧愁,真真是不知道怎麽办了。
柒月看到这种场景,对着爸爸撒娇的喊着:“爸,我下午要出去,你媳妇不让我出去,你赶紧给我说说吧。”
蓝父怔了一下,仿佛没想到女儿会所言其他,慌忙说道:“哦,对对,爸给你说,爸给你说。”
生怕自己回答的晚了,女儿会不开心,这个时候,哪怕女儿有那麽一丁点的不开心,蓝父都会心如刀绞。
柒月对着蓝母的方向说道:“看吧,爸都说让我去了,老爸万岁,世上只有爸爸好,有爸的女儿万事足。”
说完转身进了房间,看了看天花板,然後又对着衣柜装作找衣服的样子,其实是不想让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
此时的蓝父,放心的看着没有因为自己的隐瞒而不高兴的女儿,一脸欣慰。
蓝母看着蓝父这女儿奴的样子,以及女儿为照顾父亲心情的而表现的一如平常,无奈又温情的,眼含泪水的笑着说:“去吧,去吧,爷俩就是来气我的,一个比一个会气人。”
柒月馀光在看到父亲小心翼翼拿药的时候,不争气的左眼留下了一滴泪,人家说痛到极致的时候是会只有左眼一只眼睛流泪的,因为心脏在左边。
“自记事起,父亲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同时他是严厉的,可能因为是女儿的缘故,就诸多规矩,不许晚归,不许与异性过于亲密接触,不许不学无术,不许歪门邪道,不许口不择言;但父亲好像又是温情的,我病了他着急,不信鬼神的父亲也会为了我相信,为了我能上一个好的高中四处拜托,为了我的求学之路离家务工。父爱无声,但却铿锵有力,岁月无痕,却布满皱纹。人人都说我像小孩子,总是长不大,我,蓝绮悦,为什麽要长大,只要有父亲在,我永远都是孩子,可是我却忘记了,父亲也会老。是人,就会有生老病死,但我没有想过,这一天竟然如此之快,或者换句话说,竟然这麽的快,快到,我真的没有一丝准备,可是世事就是这样,哪会让你准备充分。我能做些什麽那,好像什麽都做不了。笑吧,用笑容掩盖悲伤,让爸爸放心,或许,是目前我能做的唯一事情。是不是,只要心情好了,百病就能全消了。”
站在窗前,看着街边的景象。上班的人匆匆走过,站好最後一班岗;大人拉着小孩大包小包的,一看就是购置的过年物品;环卫工人,正在忙碌的清扫街道。路旁停的车是不少,但是在县城,用走的才更显风土乡情。
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了,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生生不息,周而复始。
年,近了。
家里的君子兰长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