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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要碎掉了（第2页）

推开门，叔叔已经起来了，看到柒月，小声说道：“大侄女回来了。”

柒月打了声招呼，走到父亲的床边，“我的父亲，虽然没有个子很高，但是在我的心中也是高大威猛的形象，可是现在我的父亲，形同枯槁，看不出有肉，全都是骨头，怎麽才大半年的时间，我的父亲就会瘦的这麽快。我强忍住泪水，我不能哭，我哭了妈妈会担心，要是爸爸看到了，会伤心。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待着爸爸的醒来，要是有想哭的感觉，我就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地狠狠地掐自己，即便是疼，我也得把眼泪憋回去，我不能哭，我是爸爸的女儿，我要像他一样坚强。”

爸爸醒来了，柒月凑到他的面前，我时至今日柒月都记得爸爸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怎麽回来了，回去，赶紧回去上班。”

“为什麽感觉我的爸爸，好像有点生气那！爸爸还是第一次这麽着急的想让我做什麽事情。”

柒月故作轻松地，装作调皮的表情说道：“我这不休假了吗？回家瞅瞅，过两天我就回去了。”

天知道，柒月说出这两句话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手硬生生的抠出血，如果不这样的话，真怕忍不住扑倒爸爸的怀里，告诉他：“爸爸，我害怕，我是真的怕了。”

“现在的我的父亲，连吃饭都已经很不容易了，怪不得，妈妈早上煮的面都是碎碎的，而且，特别精简，因为大部分的食材爸爸已经不能吃了，身体承受不住，现在所需的营养全都是靠输液在维持，就像医生说的，药石无用。”

“我讨厌这个医生，我也讨厌他说的每一句话。”

“因为家里的孩子从小就好生病，有的时候无法用科学解决的，老一辈人都是靠所谓的玄学来解决。”

柒月小的时候体质不好，总是好招惹一些外病，所以，什麽喝香灰水丶大黑狗从身上跳丶半夜抱着大公鸡转圈圈的治病方法，都用了好多。

记得有一次柒月去村里姥姥家，也是生病，久久不好，本来都已经三天不睁眼了，水米未尽全靠葡萄糖吊着，後来也是懂得人给出的“偏方”。”

蓝父夜里十二点去两个村子的桥中间，烧了纸才好的，说来也怪，第二天柒月就慢慢的有了精神。

柒月现在还记得，有力气吃的第一顿饭，是熬的特别粘稠的白粥，还有炒的金黄的村里的鸡新下的蛋，这个时候的柒月，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柒月的父亲，天不怕地不怕，从来都不相信老一辈人所谓的玄学的他，为了他的女儿，信了，也做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柒月就总是问自己的姑姑，今天日子怎麽样，而她也总是告诉柒月，过了哪个哪个时辰就没什麽问题了，就会好了，虽然柒月也知道我们应该相信科学，可是柒月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在医生已经判了死刑的情况下，寄托于非物质力量是其唯一的希望。

柒月问了一次又一次，等了一次又一次，希望了一次又一次，同样的，也绝望了一次又一次。

现在的蓝父，柒月刚强的父亲，从生病以来就算再痛都不吱一声的父亲，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睡着，吃的饭都不如吐出来的血多，柒月更加讨厌那个血的颜色，暗黑的褐色的血，一点都不鲜红。

柒月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有多痛，但她却真实的感受到，父亲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而柒月就是这场生命即将终结的见证者。

蓝父最爱干净了，就连躺在病床上，都不忘拿纸巾这擦擦那擦擦的，还记得柒月刚出生的时候，家里住的平房，和奶奶前後院，有一次柒月的姑姑来我家里看这个新出生的侄女。不料，却看到柒月家的尿布竟然放在了锅盖上烘干，此时的姑姑还嘲笑自己的弟弟：“我弟弟多干净的一个人啊，这做饭的工具都放上了闺女的尿布。”

再刚强的父母都会败在儿女的手里，此言不假。

“我以为我的父亲是严厉的，但是种种的事情都证明了，我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也是我这一生至死都要爱着的男人。”

“意识不清醒的父亲，在他清醒的时候也会和我说一些话，可是我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些什麽了。本来就瘦的手，全是针眼，到处都是青紫，我的父亲是遭了多大得罪啊，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用我馀下的生命去换我父亲的长命百岁，为什麽是我的父亲那，我的爷爷在我父亲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奶奶带着子女们生活，所以父亲自小懂事，虽然脾气不好，但是顾家，负责任，讲担当，从来宁可亏自己也绝不亏别人，是个顶好的人，就是这样的人，这样马上就要离开我们人。”

“我爸爸爱喝羊汤，小的时候，早上上学，家里来不及做饭，爸爸就带我去小吃铺，当时的羊汤两块钱一碗，包子五毛一个，吃上一顿，相当满足。可是我今天早上再次来看爸爸的时候，给他带的羊汤，他已经不能喝了，肠胃会受不了的。”

“姑，您说，我爸会没事吗？”

“月月，放心啊，大师说了，过了今天下午四点，就啥事没有了。”

“四点是吗？好的，我看着时间。”

“已经六天了，这六天，人来人往，亲人以及父亲的朋友丶和同学，我好像都见到了。”

“这一年，我23岁，用短短几天的时间，回顾了与这些人过往岁月中相见的种种画面。”

“也不知道为什麽？今天的病房好多的人，爸爸家丶妈妈家的人真的是都到齐了，过年都没这麽热闹了。”柒月迷茫的疑惑着。

“此时的我，握着爸爸的手，瘦的只剩骨头的手，贴满胶带的手，满是青紫的手，有多久我没有好好地握过这双手了，这是我儿时经常牵着的手，也是我长大後倍感温暖的手。”

大手牵小手，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