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链衣
被救治的那几日,她好几次被伤口疼醒,而真正意识清醒过来时,眼中所见,却并非森严牢狱。
四面只是暗室的空白墙面,没有刑具,甚至也没有拘禁她的隔挡铁栏。她以一个看来十分惬意的坐姿,坐在一把扶手外扩的铁圈椅上,腕上没有镣铐,臂上也没有捆绑,两手搭在扶手两边。
可是动不了。
全身上下,每一处。
尉迟媱後来有闲心告诉她:“这是将军府的链衣,一但穿上,就是寸寸都被禁锢。”
但除此之外,尉迟媱不与夏姬说别的,既不问她东方琅,也不问她东方珀,仿佛根本不着急楚矶势力于无声处的渗透,就是有空了便过来看看。
维护信念的是意志,要让夏姬开口,就要先摧毁她的精神,击溃她的意志。尉迟媱也是试上一试,想看看一个善舞之人,被寸寸禁锢,身躯如瘫痪一般无能时,她的精神,还能有几分坚固。
她不着急,甚至希望夏姬坚持得越久越好,因为越久,就说明她所守护的机密越有价值。
夏姬迟早会在这种严密的碾抑里崩溃,尉迟媱日日来看,感觉得出变化。
一日她去过暗室,看夏姬痛苦已极,想只消过了今晚,明日就定是她问什麽,夏姬便答什麽。
但就这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尉迟茶楼空空荡荡,暗室也一样。
尉迟佑这回做得很绝,连白术都没留,表面上说给她了两个更好的,但尉迟媱後来一看,一个是浣娘,一个是晁虎,转头就怒火中烧。
茶楼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事先不通知地就撇下了尉迟媱一人。
浣娘一声不吭地给她热出吃的来,晁虎也默默无言扛来箱子,把茶楼里大将军不要的,再拾掇拾掇,翻出些兴许有用场的。
尉迟佑要磨炼她,是没有困难也要制造困难了。
当时踹门踢进尉迟佑的书房,里面痕迹全销,只留一封信是给她的。
草草讲一个道理,说太守不在,将军府在此做大,悖逆不道。
尉迟媱这就开始笑了,悖逆,也有脸跟她讲悖逆。
回到楼下饮食,正好有只小虫在嗡嗡地飞,尉迟媱的筷子竖着从空中扎下来,桌子豁然出现一个大洞,小虫嗡嗡声没了。
冷脸让晁虎拿个东部三郡的地形图,有嗡虫之鉴,他足不点地,从茶楼奔回铺子,抓了图盒就回来。
尉迟媱抖开地图,办正事的动作忽然一停,擡眼扫去:“我说东部三郡,你给我晟誉全境的?”
“有什麽问题?”
“动点脑子,这图上的孟阳就只是一个点,仲春和叔昶也只是一个点,你觉得我是没看过点吗?”
她心情极差,但晁虎仍不是察言观色的料,还认真:“小姐,那你赶紧算算孟阳这个点到仲春那个点,路上有多少里,要走几天,一会儿浣娘可还要去准备路上吃的呐。”
浣娘正带了包袱行装过来,赶紧说:“晁伯,哪有你使唤小姐的道理!”她看竹月不在,尉迟媱的头上就只随意挽着玉篦,歪歪斜斜手法生疏,但偏这样,她还是一本正经的上位者脾气。
浣娘看了又好玩,过来莞尔说:“我暂为小姐梳理头发吧,就是不大懂得京都时新,可能是我们这边粗疏简单的发式,还请小姐将就了。”语声蕙质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