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沁璧凛冽的寒风为冰河设置了屏障,玉狮子破雪穿过,带着那个头上银色纱笠的嗜血人。
安红豆在高台上见那白马来,安心等着她上来,却眼睁睁看着尉迟媱纵马闯入丁字栈桥,挥枪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枪尖转瞬杀掉鸦宛三人。
晁虎奔出来,一掌拍在了望台上:“怎麽了?!主子疯什麽?!”
安红豆一言不发,默默往身上装配武器。
丁字道,血洗。
白术的马蹄踏出来,都是湿漉漉的鲜血。
尉迟媱杀到丁字道的最後一人,只问一句话:“阿云奴呢?”
那人不知道,她枪刃冷漠,再次饮饱了血。
白术随机冲入任意一条栈桥,屠杀的声势冲到每个鸦宛人的耳中,每条栈道到了最後一个人,都是一句:“阿云奴呢?”
死亡,笼罩了八条栈桥上的所有鸦宛人。
安红豆和晁虎匆匆跑下高台,正碰上赵霁舟逃命似的从甲道回来,面无人色:“天爷,这他娘才是血罗刹,真人屠!”他抹把脸,袖子湿红一片,“闷头像浇场雨,热的才知道是血!三魂七魄都没了!”
安红豆和晁虎脸色更严峻。
师出无名,一个消息传到鸦宛深处,引发战火的话,尉迟媱就是晟誉的罪人。维护和反击才是师出有名的英雄将军,而无端惹事,那就是抛家弃国的亡命徒,导致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
寒风席卷,了望台的旌旗被撕扯得铮铮作响。尉迟媱浴血站在那里,摘下红梅点点的纱笠,挂在马鞍一侧。经过的风都吹不散凝结的红,她随手抓了把栈桥栏杆上的雪,擦拭枪刃的颜色。
哀嚎声此起彼伏,她只是旁若无人。
血味浓郁,她差点忘了自己天生属于这里。哀嚎算什麽,钟离也很痛,比这还痛时,你们鸦宛,是否正举杯欢庆?
散不开的阴冷怨毒,遮盖了她本来明朗澄澈的眼眸。已经很仁慈了,以前没有对阿云奴动过杀心,把他留在雪烬山也是知道他有本事自己离开。这些年鸦宛的巫兵吞掉了多少西门族人,在会变成疯犬的巫毒里不想拖累别人,绝大多数战士都清醒着默然自戕。
濒死的族人会唱起北境的战歌,每一捧冰雪黄土,原本都只是一个父母膝前的安乐孩儿。
她没有迁怒过这片会吞噬晟誉人的马道,尊重这片马道存在的意义,这是晟誉北境树立的最後一个和平关卡。哪怕这些年只能是由西门一族背负牺牲,她认了,京都的安危让她不能不守。
可是退却了这麽多,还是什麽都没有得到。
钟离没有得罪过这片马道,他却为此戴上野兽才用的口笼。
尉迟媱咧嘴轻笑,该杀,都该杀。
沉重脚步声从鸦宛那边响起,步步靠近。又闻到了那种香料气味,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尉迟媱,这才像你,你们晟誉总是满口仁义道德,竟把好好一件完美的杀器,藏在铁笼里。”
他不介意刚才死了多少人,跟现在眼前出现的这个尉迟媱比,那些都是值得的牺牲。
她全身都因为杀气而亢奋。
“阿云奴,你坏了规矩。”
冷冽长枪,红白的纹饰虬结缠绕,刃下缨穗化成更黑的蛇,尾音尚未结束,枪尖已经闪到牛角毡帽的喉间。
枪,拉开了尉迟媱与阿云奴的距离。
他要发挥自己力量的长处,就得近尉迟媱的身,可是沁璧枪,才是尉迟媱最称手的兵刃。
少年时拿不起阿爹的偃月刀,可是抡起长刀的刀法,尉迟一门最凶悍的长处,现在都化在了她的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