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铁蹄,要踏上涂梁的土地,那里才是数万冤魂的囚禁之所,她要破,要碾碎,要亲手讨要偿还。
偃月刀,她会亲自从燕汐的手上,取回来。
京都的城门见了血,血色里,尉迟媱依稀看见的,仿佛只是那个跪在金銮殿的紫袍,一双干净白靴,扎得她眼睛生疼。
现在,她失去一切了。
玄色马车回到长宁街时,将军府里只有最後一队人马正在撤出。
钟离未白电闪雷鸣里匆忙下来,看到这一幕失神恍惚,她竟然不见他,就走了。
回京後的唯一一面,似乎只在刚刚的金銮殿。
“公子,我去问问。”
书一也错愕地赶紧往将军府中去,可是半掌推着他胸口,将他从里面推出来的,是夜影羽。
一步一步,书一退回阶下,雨水漫过了相府马车的车辙,夜影羽只与钟离未白对视。
“帮我,带话给她……”钟离未白眼中忽染失措的请求。
“公子,带不过去的。”夜影羽语气淡了,“东苑少主的私卫,全部撤走了。”
钟离未白站在原地,竻竹伞偏了偏,寒冷的雨水浇透了他半边身体。
界限,划清。
“不会的。”
“公子,她会。”夜影羽到时间也要走了,擦肩而过时,对他说,“匕首,她也不要了。”
紫袍染上夜雨泥泞,他的白靴也脏了,忽然胸腔一震,回头想拉住夜影羽,可是反倒半身折软下来,书一要扶却来不及。
竻竹伞倒了,他弯身跌在了京都的夜雨里。
奔袭数千里,越靠近岩城,尉迟媱就越兴奋。
她现在什麽也不怕,夜影羽和竹月却心慌。
她像疯子一样亢奋且绝望,与其说是满腔雪耻的意气,不如说就是急需发泄。
她像真的把自己当作了一把刀,一个晟誉最趁手的工具。什麽也不要了,锋芒毕露的眼睛里,全是赢的欲望。
甚至刚刚抵达岩城,十万人不歇,直抵城下。
这支队伍也被她的欲望渗透,是面对食物的前一刻,獠牙里贪婪的,就是城内的涂梁士兵。
尉迟没有败成那样过,尉迟将士也都像他们的主人一样愤怒丶撕裂丶和狂躁。
尉迟媱要的,就是这种粉身碎骨的狂躁。烈焰一样,遇到什麽,就烧穿什麽。
鸣鼓,她箭在弦上。
城内的刘毅看到,在墙垛上赶紧低了头:“快求援!汇报燕统领!”
“大人,我看这区区败将残兵……”
“你知道什麽,她尉迟媱可是得尉迟佑真传……”
箭声就是哨声,破空穿透,一瞬击落了墙台高悬的涂梁军旗,哗然抖落後,惊起城楼上一片毛骨悚然的惊叫。
刘毅大惊,燕统领说的没错,她果然是最擅长箭和枪。像尉迟佑设计好的,只要出笼,就远和近,都势不可挡。
尉迟媱骑着墨炽,在兵马最前阵,没有间隙的第二支箭已经又上了。
你们以为尉迟是什麽?
几场交锋算不了什麽,尉迟是一泓深潭,你的能力,又怎麽有资格摸到尉迟的底?
墙垛里,涂梁驻守就躲在那几块砖石後面。
飞箭斜出,刘毅眼睁睁看到自己右边石剁上被扎了一箭,惊恐交加,灌劲如此,竟导致碎石飞溅。
刘毅躲闪,正好是在右侧的墙垛空隙里,短短一瞬露出了惊慌失措的後脑。
但这一瞬间,对尉迟媱来说,够了。
另一支箭紧追,无声的绝命之箭,没入血肉,穿透而过时,仿佛只是一只小鸟被折断翅膀,命中後脑的刘毅睁着眼睛倒下。
主将毙命。
“杀!”
晁虎的嚎呼响遏行云,这场大战开始了。
冲杀阵营里夜影羽带着影机:“你真的有办法?”
“瞧不起谁呢!带我过去,告诉主子,那岩城的城门吹得再坚如磐石,在我的手上,也就是个掉渣的馒头!”
“行,不管你,我先进城了。”再坚固的城门也挡不住一个轻功绝顶的人。
“看看有没有粮,没有粮那打什麽打?咱们就退後占城,当三个月乱臣贼子。”
“夫人遗言,三年养兵,岩城是最合适的,必须啃下来。”
影机一怔,看向远处尉迟媱厮杀的方向。
她浴血而出,墨炽的络头,是用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