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离了这里,万一有个什麽事,紧绷太久的尉迟媱,会突然被刺激得完全爆发。
她稳定太久了,在这一系列的事情里越稳定,越不在意,就越不正常。
“先借吧,安红豆前几天和西边临近的城池借了一笔,按照她的口才,应该还能再借两城。”
“所以就是这个时候关键啊!”赵霁舟说,“现在还能用上,但不是长久之计,一定得在这批用完之前我们找到财路,不然等真没了,全喝西北风啊!”
那时又要还借款,又要有新的,更加困难。
一时之间,尉迟媱也做不了决定。岩城在,尉迟才有继续留在南方的机会,再次从手里掉出去,京都肯定会要她回去。而现在岩城内部的形势涂梁肯定也能猜到,一旦等尉迟媱站稳脚跟,溯方城和南城还是不是涂梁的就不好说了,所以这段时间,涂梁也骚扰得频繁。
涂梁不需要多麽激进地打,他们知道,现在这个时刻,真正耗不起的只有尉迟媱。
用人之际,夜影羽走不开,但不是夜影羽,也确实难有人能以最短时间,在南方与北境之间折返。
“今日我出城,猛打一次,让涂梁歇个三天。”尉迟媱起身说。
“这没有意义,他们很快就补上伤亡。”夜影羽说。
“那也只能这麽耗了,我出战才是我方伤亡最少的时候,现在只有这样比较省钱。”
她披甲去军中,但才到驻营口,看到两个平民打扮的人在和竹月拉扯。
以为是岩城百姓有怨言,尉迟媱过去。
那两人竟立刻扑来她脚蹬下,哪怕有可能会被墨炽踩踏也不怕,死死拽住她的马镫:“小姐,不想令你为难,我们一路隐姓埋名来的,只是公子有句话带给你,书一让必须当面问你,我们公子……实在是不太好了……”
尉迟媱掌下粗糙的缰绳,快要陷进皮肉,遮面下,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神情。
“什麽叫‘不大好了’?”她依稀是在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钟离大人如今在朝堂,事事圆满,已经没有对手了吧。”
那人神色复杂,艰难说:“公子让问小姐,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听小姐的。”
秋高气爽的岩城,尉迟媱在高高的马背上,许久无声。
良久,她才眨了一下眼睛。
沁璧猛地飞出去,就扎在了他们脚下不远的地方。
“他还敢死?”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声音,尉迟媱弯腰,攥住那说话人的衣襟,将人提到了与马背相平的位置,亦笑亦威胁,“你告诉他,好好活着,明年吧,早点生个孩子,我还有更丰厚的周岁礼。”
那人双脚几乎离地,吓得面色惨白。
人丢地上,控马过去,她拔起沁璧便进了营地。
赵霁舟本来一直蹲在竹月边上,他是想寻机托个话给钟离未白的,早就想骂他有病了,早和严小姐那样了,就为了让尉迟媱给他治病就出卖色相,假意投身,真是个僞君子。
白瞎了当初为了救他,尉迟媱连自己的命都不顾惜,辜负真心的人活该……
竹月却满脸凝重:“快去叫夜影羽,跟着主子出城!”
她立刻也朝里面追去,可是没过半刻,尉迟媱就策马疾冲了出来。
涂梁又来袭城了。
她杀得收不住手,涂梁损失大半已经在撤退,尉迟媱竟然狂追不舍。
夜影羽暗道不好,深入太多就可能被反包围,涂梁永远不可能放弃尉迟媱这个目标。
“不能追了!那边草更深!”
夜影羽喊着,刚好看到尉迟媱以极残忍的手法,又杀死了一个涂梁士兵。
“回城!收兵!”
夜影羽只能即刻命令,前面的尉迟媱顿时回头,越过她发号施令?
夜影羽神色冷峻:“回城!收兵!”
尉迟媱黑着眼睛,转头继续前追。
夜影羽终于提气飞身,一把扑过去,将尉迟媱从马背上拉下来。落地翻滚几圈,把她摁在地面:“疯了?!你忘了你爹怎麽死的?!”
尉迟媱双目赤红,胳膊狠锤了他一下:“滚!阿爹死了,阿爹死了!所有人都只会跟我说,尉迟媱你父亲死了!我怎麽忘?你告诉我我怎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