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何处?”
“不该多嘴挑事。”
钟离未白沉默片刻,说:“你去找这里的纸笔,将《论语》默三遍,默完再来回我的话。”
他面露苦色:“可是公子……”
“四遍。”
书一垂头丧气去书案那边了。
午时,一容貌妖媚的丫鬟来给他们送餐食,从庭外走来时,见一小童坐在门槛上愁容满面地挥毫。
他脚边已经积累了一沓黑白纸色,膝上却还有更厚一沓没写的,砚台放门槛上,他侧身蘸过就赶紧在膝上点扫,倒也十分熟练。
小童听见脚步声,擡头立马搬下膝上的纸张,兴冲冲跑来接过食盒,回头直往屋中走:“公子,可别饿着,尉迟小姐叫我看着公子吃饭的,这是小姐嘱咐我的事。”
丫鬟在後面进来,衣裳艳丽,头上簪花,走来桌边时,带来一阵细微的甜香。
“公子,郡中菜品粗疏,自是不能与京都相比,但也是我们主子的一片心意,公子将就用些吧。”
书一扫开她的手:“我是公子的下人,我一人服侍就够了,你不要离我家公子太近!”
她弱柳扶风般,朝钟离未白窈窕拂身,眼睛向上,娇媚脸上,露出引人怜惜的神色。
书一看得眉间直跳,这苏府真是不该来,尽是乌烟瘴气的人事。
钟离未白目光看去,喜怒不显,只将她面目望着。书一正要站去挡着,不想竟亲眼看见自家从不沾染杂尘的清贵公子,衣袖过去,隔着云雾绡,将这婢女稍稍接拂一瞬。
书一怔愣站着,望望公子,望望婢女,回神後面目一阵极其扭曲。
耳边传来他家公子口吻平平的一句:“叫阿媱放心,我没有害怕,也不担心。”
书一又坠入更深的错愕。
那婢女有片刻的惊诧,面上虽然无痕,瞳孔却忽的收缩,将这坐着的安宁少年,惊奇看上好几遍。
她缓缓站直身体,有礼有节地稍退了一些,虽然脸上妖媚,此时的说话声,却别有肃然正气了。
“在下浣娘,小姐让浣娘带话,公子就是一把火将这榫卯苏府都烧干净了,也无妨,只要公子别让自己委屈。”
他唇边有些笑,说:“知道了。”
浣娘这便更退开些,垂首静立一旁。
书一魂飞天外地给公子麻木夹菜,完全不懂这怎麽回事,夹着夹着,目光就飞去那安静的浣娘身上。本来觉得她心术不端,此时严谨恪守地站在远处,虽装饰艳丽,却浑身上下都是冷清。
突然浣娘一擡眼:“你专心些吧,小姐还说要你好好看着多吃饭的,你将这盘菜夹到那盘菜里,是做什麽?”
书一这才惊觉,赶忙又低头重新分拨开,脸上很不好意思。
饭毕浣娘来收整碗箸,提着食盒临走时,对钟离未白郑重拜过一拜,问道:“公子,我刚才想了许久,不知是哪里露出马脚,叫公子初见便一眼识破,还望指点迷津,叫我下次不再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