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巨大庆幸神色,让尉迟媱差点觉得万一她点头说讨厌,他能活不下去。
于是又捏了捏钟离未白的脸,还笑了笑。
可钟离未白心中大起大落过,笑不出来,不确定地再问:“无论我做什麽,都不讨厌吗?”
“不讨厌。”
他一本正经:“我小时候在墙下哭着叫你,你从墙上忽然出现,就是瞪我,非常讨厌我的。”
尉迟媱横倒在被面上,笑得直打滚,头发都半散了:“哈哈哈……谁让你那麽犟,叫你不要哭你偏哭,对对对,那时候我就是讨厌你。”
他只穿单衣,身影萧条,跪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床上只有尉迟媱一人在尽情欢笑。上方是淡雅的天青色,下方是他云锦被面上的万千褶纹,就这一方小小的天地,满是她的欢活。
没想到尉迟媱印象更深的,是他也会有一种倔强。
明明京都人眼中,他已是最孱弱服从之人。
尉迟媱笑完拍一拍自己身旁的被面:“你睡这里面来,别受凉,我也稍微休息一下,赶在天亮之前离开,不被人察觉,走时就不叫你了。”
他还在乱糟糟地思索着,说:“我不睡。”
话音里明明几分委屈,可又杂着难得的对着干,尉迟媱始料不及,听得一笑:“什麽不睡?”
“就不睡。”他咬着嘴唇,“靠着你,是冒犯你。”
“冒犯?做出半夜来分你床榻之事的人,是我,那怎的还是你冒犯我?”她伸手拉他衣服,“我悄悄回来的,不想让人知道,相府这边一有异常,将军府能比你们院子里的草都知道得更快。”
钟离未白擡眼看她,眸色难辨:“你怎知将军府现在还不知道你的行迹?”
她挑眉:“知道也得探查确认,你这里是我布的人管,每个人都不好说话。”
钟离未白爬到她身边,掀开一角睡进去。
尉迟媱就睡在被子上面,这暖室对钟离未白来说合适,对她来说还是太热:“东方珀之前害你落水,我就留人在这儿了,护卫,就算有天是将军府打相府,你这里也是最难啃的地方。”
他趴在被子下面,蹭来尉迟媱近旁,问:“我能把他们策反吗?”
尉迟媱说完本来都要睡着了,这会儿翻滚着侧卧过来,伸手捋动他头发:“这魄力好,你可以试试,你要是能让他们活着投诚于你,你要什麽都给你。”
还有谁敢当着她的面,说要策反尉迟暗卫的。
他由她摸着头发,抿一抿唇,眼神如有实质:“我不要别的,只要你别杀他们。”
尉迟媱眸色一变,看向他:“没错,背叛的暗卫,确实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只要有过一次叛主的行为,之後要麽自我了结,要麽被暗杀,叛徒的下场很惨,但既然是你开口,我本就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好。”
尉迟媱轻拍他额头:“暗卫有用,京都鱼龙混杂,你要让我放心。”
钟离未白又问:“那要是我没有收服他们,又怎麽说,我该为你做什麽?”
“不做什麽,没成功的话,我就下令让他们几个听你的呗。”
她看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