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相聚
去抓幕影的人回来过一趟,尉迟媱问人呢,那些身上挂彩的士兵没敢吭声,她又问了一遍,才说:“大人就快到城门了,说把人安置在将军府後,就立刻回来复命。”
“复谁的命,谁让他去了?”尉迟媱冷冰冰地把他们都看了看,“他还动手了,他点头哈腰得可以,人都带进我府里了,我回去洗洗手,把寝屋也让给那监军够不够,阿爹的椅子也让他跷跷腿?”
这面前站成一排的也是倒霉,嘴皮子磨半天,只能说一句:“弄不过大人,不知怎麽着了道,反给那监军推了大半夜马车。”
尉迟媱掀起眼皮,又怒极反笑了:“我的兵,半夜三更地去给那什麽也不是的草包监军推马车,也有脸说出来,他享福享得没边了,从京都过来都坐马车,雪地里不陷进去才怪,怎麽着,以後走的时候,还要人再给他推一道?他在里面睡一路纯快活?谁也别管他,去府里说,等他到了要什麽都不许动,有本事就拿出一道圣旨来压我,敢拿出来我就敢撕了。”
他们也不敢说,那马车严密得一个风口子都透不进去。摸着马车厢壁其实是温的,只估摸着,里面是个一点苦都吃不得,就这麽一路温到北境来的金尊娇贵人。
因为幕影是真的很服帖,以前跟在少主身边,都没那麽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
留了安红豆和赵霁舟在这里,水蓑衣也暂且停在这里养伤,尉迟媱亲自回去逮幕影。
夜影羽自然是一直跟在尉迟媱身边,她想了想,怕人手不够,也传信给府里,叫晁虎也来一趟。
晁虎也正烦着,不想伺候那个京都来的监军,听说快到城门口了,赶紧套了马就拉炉车走。他躲在巷道里,听那扎实的车轮滚过城内的地砖,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城,心里畅快。
尉迟媱一路奔回来都出了汗,回看城墙,上面夜影羽轻飘飘落在旗帜旁边,吹着风,还十分惬意。
她又生一场闷气,直往府中去。
才到门口,府兵迎上来:“少主,那监军……”
“什麽监军,打发了,幕影呢,出来受死。”
不知怎麽的白术不安定,要往偏门去。尉迟媱也看得不顺心,吹了声哨,可回她的不是白术,是那偏门里面,忽然响起一阵另外的呼应马嘶。
她心中一震,不敢置信地立刻奔进了偏门。那里停着的马车显然是府内没有允许他们深入,不尴不尬地停在了一个暂且容身的地方。
她飞奔过去,身後跟了一队不明所以的府兵,以为遇上紧急情况。
书一正着急,谁也不认识,才听说了一个小贺大人是认识的,托仆从去找。可是那仆从又没给好脸色,书一不敢跟车内声张。
听见脚步声,他裹得像个麻袋从前面歪出脑袋。看到是尉迟少主,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这一路上,担惊受怕是受够了。
尉迟媱看过前面的风行银鬃,看过他,过来根本来不及说话,掀得书一扑通掉下了马车,蹬上去,硬是蛮力敲开那把车门锁,一刻都等不了。
钟离未白披着毯子,腿脚都在褥子里,厢内靠着灯笼烛台侧卧着,手里清闲卷了一本书。他闻声平淡地从书上擡起眼睛,轻轻看向扑进许多寒气的尉迟媱。
声音是热水里的温玉:“我来监军,不好”
她眨了眨眼睛,想笑,鼻子却有些酸。
“不好,差点把人得罪透了。”
他目光又清淡地重回书上:“不急,少主不急。”
尉迟媱已经进来了,沾着雪的袖子盖过他的书,压着他的头就咬他的唇。
怎麽会这样,让她这麽高兴。
後面追来的府兵不清楚情况,又把刚刚爬起来的书一挤下去往里探看,结果却纷纷闭上嘴又闭上耳朵,仓惶站了老远。
书一第二次爬起来,够上去不容易地把车门合上,然後在外面背靠着车门,才终于露出了一丝松快的笑。
如此,便太好了。
她头发上的雪,化成水,流进钟离未白的脖子。他冷得有点打颤了,尉迟媱才松开。手指伸进他的衣领,将那点带着寒意的水,按着肌肤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