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梳洗整装一番,走出门外,走到月桂树下时,她想起这曾是二人切磋剑术的地方,也是长吁短叹不止。
心事重重地往前走,这个与世隔绝的桃花源,她恐怕不会再来了。
魂不守舍。脚下被什麽东西一绊,她呜呼大叫一声,趴伏在地上,幸而被一个温软的物什垫着,没有摔个狗吃屎。
是一个人。她汗毛直竖,冷汗淋漓地拨开花瓣,只见青棠安详地睡在其中,面色惨白。
“喂。”她拍他的脸颊,拍得噼啪响,“你怎麽了,别装死啊。”
她探一探他的鼻息,没有死。
暗暗放下心,她将他抱起来,送到屋中床上,她点燃了熏笼,加了银丝炭,把柜中的被子都抱了出来,将他裹得像粽子。
如此蹉跎到下午,他总算暖和起来。
玉宵已去厨房热了一碗粥来,她自己把食盒里的糕点吃了,堪堪饱腹。这粥是给青棠煮的,她也不会煮别的。
她看着他恬淡的睡颜,怒气又消了下去。
说好的一刀两断呢,就这样半途而废了吗?
到了夜间,青棠悠悠转醒。
睁眼就见玉宵对着灯在看书,一派岁月静好。
鲜少见她看书。也只有在看书时,她才有书香门第的温柔气。他不忍打扰,静静看了许久。
玉宵揉了揉眼睛,看见他望着她,眼中尽是平淡如水的柔情。
不觉晃神,也带了笑意,道:“你醒了?怎麽会突然晕倒呢。”
“昨夜我刚出了门,顿感气息紊乱,运功调息不成,就晕倒了。谢谢你,又救了我。”
玉宵纳罕道:“你是不是第一次向我道谢?”
青棠摇头,一滴泪不知不觉落在枕畔。
玉宵震惊道:“你怎麽了?为什麽忽然哭了?”
青棠勉强坐起来,道:“也许你说得对,我们不应该纠缠在一起。”
玉宵道:“我何时这样说?不过你要这麽说,我也很赞成。”
青棠下了床,冷静道:“我走了。”
“等等。”玉宵喊住他,“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你想知道什麽?”
“是不是隐年杀了我,把我扔在了乱葬岗。”
青棠的身影顿了顿,没有回答。可是他知道沉默意味着什麽,那在玉宵眼中就是默认。
因此他只好回头,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是他。”
“那是谁?”
“我不知道。”他转过身,“再见了。”
青棠拦住他:“那你发誓啊,发个毒誓。”
他无可奈何,只好发誓道:“若我骗了三小姐,便叫我不得好死。”
玉宵听他发完誓,心中虽觉可信了几分,又不免心痛起来。
“我可以走了吗?”他目光冰冷,俨然是个杀手。
玉宵不依不饶道:“那你跟隐年到底密谋了什麽?”
青棠淡淡道:“跟你没关系。我们不会再见了,所以无论他叫我杀了你,还是叫我害了你,我都不会听他的。满意了吗?”
满意了吗?这四个字带着让人心灰意冷的寒意。
玉宵想:论起铁石心肠丶冷心冷情,我们两个还真是棋逢对手。
论无情谁更无情?
这一局他们打个平手,大约也不会有下一次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