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赌输了,就让烈火把我烧尽。
她停在一座牢门前,那间牢房总算不是空的。
他被绑在刑架上,安静等死。
隔着火光,隐约可见玉宵的身影。剑光一闪,她向他伸出手。
其实他的心是死的,麻木得像冲上浅滩的鱼,看见她的时候,有一刹那悸动的花火,却也倏忽暗淡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宵,玉宵。他默念这个名字,只有她会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可那又怎麽样呢?你救得了我吗?
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一世,挣扎都是徒劳的。
她越是对他好,他越是觉得如坠深渊。
来不及细想,她把他的手抓得紧紧的,另一手握着断水剑,一路披荆斩棘。
他抱着她的腰,施展轻功逃了出去。
那出口只剩小小一点。火焰彻底吞噬地牢之前,她把剑一挥,似是连火墙都能劈开。
命悬一线,有惊无险。
来不及喘息,他们被火焰追逐,一路奔逃至湖岸,四处皆是火,没有船,也没有人。
玉宵已无法跟金珏会合了。
“你会水吗?”他问,面上不见一丝惊惶。
玉宵摇头。
他抓过她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抱住我的腰,不要松开。”
眨眼间他已扎入水中,湖水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玉宵不敢睁眼,只紧紧抱着他的腰,脸颊牢牢贴着他的背。
她死死憋着气,憋得两眼发黑。水流冲击着她的耳膜,身前人不知要带她去往何方。
她以为自己就要呛水之时,青棠停了下来,短暂的停顿之後,巨柱升起的声音逼得她睁开眼睛。
青绿色的湖水之中,水草藻荇之间,竟是石柱林立。
不知青棠摸了什麽机关,一个个冲天巨柱如雨後春笋般冒了出来。
青棠拉着她站在一块升起的石板上,巨柱带着他们往水面而去。
玉宵总算明白了一件事,青棠不需要船,靠着这些机关,他可以轻而易举抵达彼岸。
冲出水面那瞬间,一轮水洗过的月光亮莹莹地挂在天边一角,苍穹是绯红色的,火焰追不上他们,只能在岸边望洋兴叹。
劫後馀生。她的手牵着他的手,那麽坚定,像是永世不要分开。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座座白色巨塔屹立如林,彼此相隔十数米。
青棠带着她,从一块石板飞跃到另一块石板,蜻蜓点水般拂过湖面,踏月而行。
抵达彼岸时,玉宵问:“你是怎麽发现这个巨石阵的?”
“白日漫长,误打误撞。”
“要把机关关掉吗?就这麽让它们杵着吗?”
“不用,自己会下去的。”
“这是什麽道理?”
“大约是月之潮汐吧。”
“那场火……是怎麽回事?”
“应该不是我吧。”青棠笑道。
玉宵也笑:“当然不是你。是不是隐年?”
“也有可能。毕竟他既想要你的命,也不姑息我的命。”青棠淡淡道。
“你就这麽和盘托出吗?”玉宵感慨道,“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背叛他。”
青棠轻叹道:“这就说来话长了。”
“愿闻其详。”
“以後再说吧。”他仍是三缄其口。
玉宵不欲勉强,只是说到了隐年,两人都难免扫兴。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直到东方浮现鱼肚白。
“走吧。”玉宵催促道,“我会告诉隐年你死了。你自由了。”
青棠悲哀地望向她。
“走啊,还愣着干什麽?”玉宵站起来,把断水剑扔给他,“带它走。不要再回来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