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声不响地随便换了个频道。
邵孟东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楼层高,阳台极深,老郑关着玻璃门在阳台抽烟,听见动静,忙走了出来,邵孟东做了个手势,他就没有说话,轻手轻脚地告辞离开了房子。
客厅里电视还开着,电影频道,在放一部古老的黑白电影,声音开得很小,程缇蜷缩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才生了病,睡觉连个毯子都不盖!他皱眉,伸出手想要叫醒她,才触碰到她的脸,却俯下身去,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
她睡觉的总是蜷缩,恨不能把脸埋在肩膀里,发丝下只能看见那双紧闭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还像是小孩子。
睡在别人身边,也是这样子吗。
邵孟东闭了闭眼。
多滑稽。他执着了近二十年要为父母报仇,却养大了仇人的女儿;
可这个女孩,他同样对不起她。
把她推到别的男人身边,後悔吗?
听到她丈夫出轨的那一刻,他到底是在心疼她的遭遇,还是庆幸终于找到借口强行把她留下?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写着虚僞丶卑劣丶道貌岸然。他如此清楚地知道。
可是他没有办法。
程缇一向睡眠浅,又怕痒,隐约感觉到脸上的气息,迷迷瞪瞪醒了过来,抓了抓脸,忽见跟前站着高大的影子。
她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
“……哥,哥,你回来了啊。”
说完才想起他俩好像还在冷战,一时尴尬,只好垂头不语。
他早已起身,恢复了那冷若冰霜的样子,只问了句:“吃饭了吗。”
“和郑师傅一起吃的。”
他没说什麽,转身要回侧卧,“你歇着吧,周日和我去见律师。”
“我不去。”
“这没的商量。”
“邵孟东!”程缇从沙发上站起来,脱口而出,“你凭什麽这麽霸道!我就是不离婚,你能把我怎麽样?关我一辈子?你这叫非法拘禁!”
他转过身。走廊没开灯,只借着客厅一点微弱的灯光,幽暗朦胧,他好像是站在灯火阑珊处。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累。
“那又怎麽样?”他把领带扯了,走回来,掏出手机扔在她跟前,淡漠笑了一笑,“要报警麽。”
她怔怔,忽然就扬起脸来:“报警也犯不着用你的!我自己的手机已经修好了,也和斯恒联系过了,他九点就会来接我。你知道吗,他有国内的律师执照,你敢不让我走,他就能起诉你!”
“起诉我?”他一把拽过程缇,低头,鼻尖几乎要抵到她额头,程缇连忙往後退两步,却被他顺势推到了墙上,他沉声讥诮,“那到了调查取证的时候,妹妹,你要怎麽解释我们,嗯?要不要让他知道我们没血缘,我们不在一个户口本上,要不要告诉他你早就和我——”
“邵孟东!——”
她叫着打断,仿佛忍无可忍。
他喜欢的人还静静隐藏在他的浏览记录里,只有一墙之隔,他们又在干什麽!她不再是十八岁的孩子,她不能再把日子过得这麽不明不白乱七八糟。
她挣扎着别过脸去:“我结婚了。邵孟东,我结婚了。”
他声音冷淡得没有一丝感情,“那他也知道你的软肋在耳朵吗。”
月光照在淡色墙纸的壁板上,他俯下头去吻她的耳朵。窗棂的影子打在两个人身上,仿佛疏影横斜。
他嘴唇冰冷,气息却炽热,咻咻扑在她耳朵上,程缇两只手又锤又打,耳垂却鲜红得仿佛滴血。越是挣扎越是被制服,後来索性连胳膊也被压住了,浑身都动弹不得,只有咬紧唇齿间溢出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