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娘子是喜静之人,怎麽这小苗苗这般活泼?”
“许是随了爹?”
“那谢大夫我也见过一回,看着文弱儒雅,倒跟苗苗不是很像。”
玉清压低声音道:“你别管像不像,我收到风,说小侯爷准备认苗苗当女儿呢!”
玉澄被唬了一大跳:“怎麽可能?你收到的怕不是失心疯!我听说後头那位老太太是最重礼教规矩的,不然小侯爷为什麽不许外头窥探明熹堂的事呢,还不就是怕老太太知道!”
玉清摇摇头:“反正我听说他俩闹别扭就是为这事。”
玉澄想了想,道:“应该是娘子逼小侯爷认下苗苗,小侯爷不想认,所以他们才吵架。”
玉清叹道:“娘子当真是被这孩子拖了後腿。否则凭她的样貌人品,便是先头成过婚,把上头瞒一瞒,应该也能进门……”
话没说完,听得後面“咔吱”一声,二人俱是一惊。回头望去,却见身後是一丛假山芭蕉,那蕉叶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两人赶忙转到假山後望去,却又不见人影,只得互相安慰是野猫弄出的声响。
因她们在背後非议主子之故,也没胆量把这事报给时璲,便默契地绝口不提。
经此一遭,二人再没心思闲聊,连忙牵了苗苗回去找畹君。
待她们走後,那假山的夹缝里方走出一个穿银红短袄的婢女来。
那婢女名叫青桂,是谢氏房里的一名二等婢女,正巧今儿被遣来藏书阁取书,路过假山後头将玉清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震惊得无以复加,又掺着几许兴奋,连书也不取了,连忙回了谢氏院里告密,将方才听到的话添油加醋一番,说成二爷屋里养了个有夫之妇,准备瞒着长辈纳她进门,只是那妇人要二爷把她的孩子也认进时家,二爷不肯,因此那两人正闹着别扭。
谢氏大惊失色,不由分说先命心腹妈妈掌了她十个嘴巴。
青桂本是讨赏而来,谁料被夫人当成了造谣嚼舌根的,捂着红肿紫胀的脸哭道:“夫人,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对了,那孩子叫苗苗,您若不信便派人打听去!”
谢氏听这名字先是熟悉,而後想起那不是小谢大夫的女儿吗?难怪那天在花园,二郎那般护着那小丫头呢!
她心里已信了七八分,面上却不显,只警告道:“念你是我房里人,今儿先放你一马。若让我听到任何风言风语,第一个先拔了你的舌头!”
青桂吓得磕头如捣蒜,连连赌咒不会往外说。
谢氏这才让心腹妈妈赏了二两银子封口费给她。
待屋中无人,谢氏方在心头暗忖:虽早知二郎荒唐,却没想到他能混账到这种地步。祖母正倚重着小谢大夫,他倒搞起人家的妻女来!眼下年关将近,祖母身上又不好,若贸然将这事捅开,搞得家宅不宁,倒成了我的过错。不如先探清虚实再做打算。
只是明熹堂用的都不是金陵跟过来的下人,她插不进手去,便派人去澄心堂把谢岚叫了过来。
谢岚觉得自己的八字一定是跟侯府犯冲。
他午歇没完就被侯府的人叫起来,坐大半个时辰的马车到了侯府,没想到这次找他的竟是那位谢夫人。
得,总共就三个主子,三个都把他轮流找了一遍。
谢夫人既不找他把脉,也不找他问诊,反而笑吟吟地同他寒暄:“小谢大夫,你家的苗苗何时再带过来侯府玩?庭哥儿想她想得紧呢。”
寒冬腊月的天,谢岚头上竟冒出涔涔冷汗,心道:苗苗不就在你们这儿嘛?
“咳,苗苗怕生,不肯出门了。”
“是吗?”谢氏似笑非笑,“那苗苗在家,是令正照顾她?”
“呃,是,是。”
“如今天寒地冻,我也懒怠出门,正想着找个人进府说说话呢。不知道令正可方便过来一趟?”
谢岚支支吾吾道:“她身上不好,恐怕不便出门。”
“是不便,还是侯爷不让她出门?”谢氏冷不丁地发问。
谢岚大吃一惊。难不成这谢夫人知道了畹君的事?
“这丶这……”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敷衍道,“夫人,草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谢氏一瞧他这表情,便知他必然通晓内情,压低声音道:“小谢大夫,我们时家是要脸的人家。你把内情一五一十地与我说来,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谢岚烦闷极了,这本就是一笔糊涂账,叫他怎麽说得明白!
“夫人,你别问了,你有什麽话就去问侯爷好了,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这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谢氏见他突然发起脾气来,不由略感诧异,又怕逼急了他到处乱嚷,反而于侯府名声有碍,便忙安抚了他,命心腹妈妈取了一百两银票过来,叮嘱道:“小谢大夫,你且冷静。这事嚷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谢岚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没想到那谢夫人突然开始息事宁人,还无缘无故塞了一百两给他,忙不叠地接过银票笑道:“夫人放心,我一定不会乱嚷的。”
说完怕那谢夫人去找畹君的麻烦,又补了一句,“呃,其实我也不需要交代,夫人就当没这回事吧!”
谢氏皱着眉头让人送他出门,还以为这小谢大夫是个好的,没想到一百两就把妻女给卖掉了!
你不需要交代,我们侯府还需要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