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曈还担心是自己听错了,退出顾临房间,朝着客厅浴室看了一眼,才重新抬脚朝主卧走。
压着门柄推开的瞬间,光线顺着渐开的门缝淌出来。
纪曈一怔。
和漆黑的客卧相比,这里明显“乱”上许多。
屋里点着灯,一件黑色睡衣随意地搭在床尾,被单掀开一角,床头柜上叠放着三张卷子、笔,卷子上还压着一副眼镜。
靠墙的书桌上支着电脑和平板,电脑还亮着,屏幕定格在一道二维数组执行代码的问题上。
纪曈就这么愣在原地。
顾临这两天睡在主卧吗?
正想着,纪曈耳边的水声停下,紧接着是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咔”。
浴室门开的瞬间,明明隔着好几步的位置,那股积蓄的热汽却好似有了生命力,争先恐后拥挤到纪曈脚下。
两人的视线就隔着这一层潮热的水汽,相撞。
一时都怔住。
顾临没穿上衣,上身似是囫囵一擦,肩颈、胸口、下腹都凝着水痕,睡裤套着,却拉得有些低,下腹的线条一点一点向下延伸,又隐匿于宽松的布料,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
纪曈形容不出来。
明明给顾临擦了半个多月的药,伤口流血那几天,更是一日擦三遍,每回顾临都半裸着,纪曈也不觉得不自在,可今天不知怎的,纪曈撇开了脸。
可能是四天没见,大脑一时没调试过来,他想。
顾临仍旧站在原地,一步未动,姿势也没变过。
还是纪曈先开得口。
“站那干嘛。”
顾临喉结很轻地滚了下,踩着那一地还未散尽的热汽一步一步走过来,在纪曈面前站定。
薄荷沐浴露的香味,混着橙树林,顾临的体温一向偏低,可今天被浴室的潮热一蒸,纪曈竟觉得有点烫。
身前的光线被顾临遮去一半,纪曈抬起眼,正要“开骂”,垂在身侧的右手尾指倏地被人勾了下。
纪曈微怔,低头。
——是顾临的手。
顾临表情敛着,只碰了那么一下,很快的一下,一触即分,像触碰一圈易碎的泡沫。
然后很慢地吐了一口气。
书桌上,电脑因为长时间没下达指令,自动进入翻页时钟屏保,尾指被触碰的肌肤微微发烫,纪曈攥了攥,视线瞟到屏保时钟上。
23:59。
顾临就在这时张口,似要说话,纪曈冷不丁一个抬手,掌根抵在他下巴,语速突突——
“还差1分钟到零点。”
“你今天的说话指标还剩两条。”
“想好再说。”
最好立刻解释为什么给他买了这么多吃的,还在那吃泡燕麦。
纪曈警告完,松手。
他松手的瞬间,顾临垂着眼,视线掠过纪曈的眉眼鼻梁,落在他的肩头上。
“说了降温,怎么穿睡衣出来了,冷不冷?”
纪曈:“……”
这人真是…
谁让他问这个了?
别以为这样就不会挨骂!
纪曈舌头有些发麻,硬着表情撇开脸,视线没什么目的地落在电脑屏保的时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