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满意给郁念盖上红盖头,悄无声息地收回身子。
郁念手脚发软。他简直要哭出来,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摇晃的轿子停了下来。轿子一震,随即被放在了地上。
“新娘子,请下轿。”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郁念提着灯笼,紧张地半弓着身子站起来,红嫁衣拖地,遮住了郁念的脚尖。
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提起过长的裙摆。
外面一片漆黑,灯笼微弱的光线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昏暗的光线在地面上映出重重鬼影。
脚下的泥地飘着纸钱,纸钱被风卷起,簌簌地往前飘动,又被郁念的鞋子挡住了去路。
纸钱这是冥婚……郁念浑身发冷。
泥地上,墨染一般映出深浅不一的影子。影子层层叠叠,默不作声地立着,像是沉默的稻草人。
郁念踩着灯火映出的影子往前走,双腿忍不住地发颤,心里的弦紧得快要断掉。这些是活人还是死人?
红盖头限制住了郁念的视野,郁念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慢吞吞地往前挪动。
一个小孩儿跑过来握住郁念的手指,引着郁念往前走。
小孩儿的手冰凉僵硬,不像活人。手上的皮肉毫无弹性,宛如一滩腐肉,又像是浸了冰水的棉絮。
郁念缩了缩手指,小孩儿握得更紧了。
郁念攥紧了灯笼的柄,他的手心发冷汗,在漆了油的柄上面,留下黏腻的手印。
小孩儿带着郁念来到一间屋子,嬉笑着跑开。
屋子里有了人声,细细碎碎的,全都在压着嗓子说话。
“妈,我们什么时候吃席啊,我饿了。”
“闭嘴,说这些不吉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去去,离远点,别沾了晦气。”
“老郁家的孩子真惨啊,好好的一个男孩子,却要……”
“谁让老郁死得早。”
有人接过郁念手上的灯笼,一个四四方方的扁平木制品被不容拒绝地塞进郁念的手里。
冰冷坚硬的底座硌着郁念柔软的手心。
木制品上镀金的字,透过红布下的缝隙扭曲地挤进郁念的眼中。
“故男林之望之位”——是牌位。
郁念脑袋一空。
“高堂就不用拜了,拜拜天地就行。”粗哑的声音做了决断。
郁念捧着牌位,怔愣地按照来人的话鞠躬。
他还没来得及动作,106短促的电流音窜过他的大脑:【往东南方向拜。】
郁念:?他空白的大脑不足以支撑他辨认出哪里是东南方。
一双冰冷有力的手落在了郁念的肩膀上,轻柔地把郁念转了个方向。
郁念顺着这个方向鞠躬一拜。
声音粗哑的大叔显然很满意,他高声喊:“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