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卖私盐,轻则流徙,重则砍头。
秦自远垂首沉默。
“祖姑姑让你做的?为何?”
“还能为何?”
秦自远抬眸望向她,温雅的面庞现出几丝倦意。
“公主需要的银子越来越多了。”
谢浅默了一瞬,问:
“被端的私场有你的吗?”
“有。”
秦自远深深吸了口气,“现下这还不是最紧要的。私场那头我们做的隐蔽,跟秦家隔着好几层,暂时烧不到我们。”
“只是私盐现下断了,平日合作的盐枭1递话过来,三日之内不把盐备齐,便将秦家告了。”
“我手上虽有七八船,但那是官盐,如若挪用了,到湖广点仓时便会被发现,死罪难逃。”
“如若被这帮盐枭告了,贩卖私盐,数量巨大,亦是死罪难逃。”
谢浅眉头紧蹙,“秦家竟亲自跟他们打过交道?”
秦自远断然否认,“自是没有,但他们江湖人有江湖人的门道,恐怕早把我们摸清了。”
谢浅冷声道:“不过是唬你罢了,告了秦家他们自己也死罪难逃。”
“话是这样说,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本就是些贫苦讨生之人,此番他们将全部身家压上,已定好湖广过来的运粮船返程,打点好粮道,我这边出不了货,粮道可不会等他们。”
“说来说去不过是钱的问题,只要是钱的问题便都能商量。”
“还有不是钱的问题。”
谢浅捏着眉头,“一次说完吧。”
秦自远斟酌一番,方开口道:
“私场之事原和陈同知有些牵扯,我担心,万一巡盐御史越查越深,陈同知那边恐怕会想办法快刀斩乱麻将秦家收拾了,借此将自己择出去。”
谢浅凉凉的目光落在秦自远身上。
秦自远苦笑,“郡主不必如此看我,没有官私,哪来的商私?”
“你每年分姓陈的多少钱?”
“不定额,最少也有上万两。”
“只他一人?”
“这条线只他一人,人多反而做不成事。”
“可留有账目?”
“自然。”
谢浅沉吟一会,问道:“盐台大人可打过交道?”
“盐台大人去岁方上任,我几番求见,尚未得此机会。”
“盐司副使呢?”
“副使姓刘,打过几次交道,还算好说话。”
谢浅摆摆手。
“不是问你这个,副使与同知关系如何?”
“这,看不出来,没听说什么不谐之事。”
谢浅脑中反复盘算。
现下首要事情是压下盐枭,只要压得住他们,秦家没有罪名在身,想必陈同知暂时也不会动也不敢动秦家,免得引火上身。
她心下已有了计较,对秦自远道:“我同你一起去扬州。”
“盐枭那头我去安抚,你即刻把这几年与陈同知的私盐账目誊抄一份加盖印鉴。”
她修长秀致的手指轻叩桌面,“你先递上两千两银票给陈同知,算是歉礼,向他保证私场之事我们会处理好,绝不给他添麻烦,顺道探探他口风。”
“他要是识趣,懂得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账目便不用给他了。”
“若是不识趣,你便将账目给他,就说这是唯一一份私盐账目,要留要毁随他之意。这是秦家的诚意,亦是秦家的忠心。”
秦自远不赞同,“他自然不会相信我们会把唯一一份给他,你这是威胁他。”
“若是把他惹急了,民不与官斗,我们恐怕。。。。。。”
谢浅轻瞥他一眼,打断道:“行之,你哪里都好,就是书生气太重、太讲规矩了。”
“我便是威胁如何?惹急了又如何?他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他难道不怕我们鱼死网破?”
“比起我们,他固然身处高位,但高位之上有更高位之人,下头还有下属虎视眈眈,他的权力空间未必有你想象中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