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闻言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何屿的相机上:“你是摄影师?”
“对。”
“巧了。”男人突然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我也是,自由摄影师,来这儿一个月了。”
男人很快带着何屿穿过最后一片废墟,视野骤然开阔。
破败的街道尽头,密密麻麻的帐篷像一片灰色的海洋,街上妇女老人们都在各自忙碌着,当地的小孩们赤着脚在尘土中奔跑。
何屿刚走近,突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废墟中冲了出来,猛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啊!”何屿吓了一跳,往后踉跄一步。
男人扶住了他的胳膊,何屿低头看到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衣衫褴褛,脸上沾满灰尘,一双大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紧紧抓着何屿的裤腿,仰着头,嘴里飞快地说着阿拉伯语。
“我第一次来他们也这样。”男人在旁边轻笑,“包里有吃的没?”
“有,有的!”何屿连忙蹲下身,从背包里翻出面包和压缩饼干。
男孩的眼睛瞬间更亮了,一把抢过食物,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噎得直咳嗽也不肯停下。
“慢点吃,别噎着吃不完留着明天再吃”何屿下意识伸手想拍拍他的背,却被男人拦住。
男人摇摇头,语气冷酷:“走吧,别劝了。对他们来说,没有‘明天’这个词。”
何屿的手僵在半空。
男孩已经囫囵吞下了大半块面包,剩下的紧紧攥在手里,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跑回了不远处的帐篷群。
“习惯就好。”男人拍了拍何屿的肩,“这里的孩子都这样,活一天算一天。”
他领着何屿继续往前走,穿过拥挤的帐篷区。每走几步就有孩子围上来,脏兮兮的小手伸着,眼睛里盛着饥饿和希冀。
何屿把包里剩下的食物全部分了出去,直到背包彻底空了。
入夜时分,何屿抱着相机爬上难民营边缘的一处土坡。从这里俯瞰,整座城市笼罩在灰蒙蒙的雾霭下,远处的炮火偶尔闪烁,竟有些像烟火。
他刚调整好镜头,身后传来脚步声。
“给,趁热吃。”男人走过来,递给他一根烤得焦香的鸡腿,“在这里能吃到这个算很奢侈了,就当是我们认识的……见面礼?”
何屿接过鸡腿,油脂的香气立刻钻入鼻腔:“谢谢。我叫何屿,你呢?”
“就叫我尼克吧。”尼克在他身边坐下,“这里人都这样叫我。”
他盯着何屿的相机开口:“为什么来这里?家人不担心吗?”
“你问我?”何屿咬了一口鸡腿,“那你呢?”
“我?”尼克仰头灌了口汽水,“我可不一样。我四处流浪,早就习惯了四海为家。”他又笑了笑,看向远方,“也没什么牵挂的人。”
何屿低笑一声,突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背着相机满世界跑,宣称“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何屿。但他如今却因为一段感情,把自己搞得一团乱。
尼克瞥了他一眼:“笑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感情受伤了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