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晏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从怀里掏出叠得整齐的麻纸递过去:“大人要的城西棚户区名册,我查清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大部分领过赈灾粮的都回原籍了,剩下的要么是想留在这里做工,要么是老家的房子被洪水冲垮,实在无家可归,总共三十五户,一百二十六口人。”
沈青梧接过名册,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眉头渐渐皱起:“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棉衣和粮食怕是不够了。”
距离开春还有两个多月,这些人显然是想等天气回暖后再回去春耕,可这两个多月的吃喝用度,对本就拮据的县衙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去年的田赋本就因灾荒收得少,年前为了安抚第一批灾民,几乎耗空了存余,如今库里剩下的银子,连这一百多人半个月的口粮都不够。
一旁的林砚秋闻言,心里一动,连忙主动开口道:“沈大人若是需要,林记布庄可以捐出一批布料,足够做百十来件棉衣,让这些灾民能够。”
沈青梧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惊喜:“真的?那可太好了!”
林砚秋定定望着她,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顾辰晏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外人,心里的怪异感愈演愈烈。
“林掌柜此举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沈青梧长长舒了口气。
前几任县令早把衙门掏得底朝天,她近些日子对着账本上的赤字,头都快愁白了。
县衙的营收本就单薄,除了朝廷的那点俸禄,便只剩田赋、丁税这类正税,再加上审案时的诉讼费、保释金,以及对酒坊、布庄的监管杂费。
可这些营收里,田赋才是其中的大头,其余几项不过是杯水车薪。偏生这三年来山阳县灾荒不断,涝灾刚过,蝗灾又来,地里颗粒无收,正税自然收不上来。
更糟的是,赵德才、孙承宗之流还趁机中饱私囊,贪墨了大半的赈灾粮款。
如今这两人虽然已经落网了,可那被层层克扣的赈灾粮款,哪是短时间内能够追回来的?
沈青梧心里清楚,赵德才和孙承宗两人犯下如此大案,后面定是有人撑腰,这些钱款也是层层剥削,落到他们两人手里的,怕是连三成都没有。
若不是孙承宗的家底厚,抄家时还能挤出一些银子,山阳县的灾民怕是连过冬的救命粮都领不到。
这些话她没法对旁人说,只能自己闷在心里琢磨,如何才能盘活县衙的营收,让灾民和百姓都安稳熬过这个冬天。
林砚秋见她这般开心,声音也不自觉软了几分:“不过是些布料,能帮上沈大人就好。我这就让人去布庄挑最厚实的棉麻布送来,再叫几个裁缝师傅到县衙,赶制棉衣能快些。”
“那可太麻烦林兄了。”
沈青梧笑了笑,转头对门口的王二吩咐道,“林掌柜捐了布料,咱们下午就去城西棚一趟,顺便把棉衣的尺寸统计一下。”
“是!”王二领命进来。
顾辰晏在旁边默默看了许久,突然开口问道,“林掌柜也一起吗?”
林砚秋愣了愣,随即点头:“自然。”
看到这一幕,门口的王二眼皮跳了跳,心里涌起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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