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心里违逆到不可理喻。
他想抱着周绫,把从前那些因为工作错过的生日,纪念日,哪怕凭空捏造一个只属于他们的节日,全都补回来。
然後哄着他,亲他吻他,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比从前要更相爱。
他觉得还在考虑这些的自己真是疯子。
周绫可能从来就没有动心过,那人甚至以为这段婚姻是变相的长期交易。
他的恨与暴怒都无处释放,也根本不可能对轮椅上的妻子再吼叫痛骂。
他此刻颤抖起来,像骤然无家可归的孤鸟。
“是不是变蛇的原因?”薄朝昉问,他感觉他的脸颊湿润起来,却不想管那是什麽,“小绫,你是不是还在担心连累我。”
“你的蛇尾很好看,我不怕蛇,我从来都不怕,”他说得急促又狼狈,视线也模糊起来,开始看不清周绫的样子,“如果你昨天说那些话都是为了骗我……”
周绫怔了下,即刻抓握住他的双手,强作冷静的声线终于流露出慌乱。
“你不要哭啊……”他尽量支起身去够不远处的纸巾盒,但单薄的纸巾被泪水浸透,他的指腹碰到了薄朝昉的眼泪,湿热的,疼痛的,费洛蒙沉郁到让周绫都快要呼吸不过来。
他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丈夫,轻拍对方的肩膀,又想要轻捋後背,但坐着轮椅实在行动不便。
一面不断哄着,一面又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在几天之前,他还怕薄朝昉怕得要命。
集团里,薄朝昉是高高在上的领导者,威严持重,说一不二。
即便是很有资历的那几个老董事,看到他在会议时抿唇皱眉的样子,也会下意识地放轻声音。
更何况是在家里。
可是薄朝昉居然真的爱他。
周绫本在等着对方摘下结婚戒指,那人却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
薄朝昉的呼吸变得急促错乱,他攥紧周绫的手指,不肯承认自己在做什麽。
周绫眼疾手快地又抽了两张纸,把丈夫半抱在怀里,一边擦一边哄道:“先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我其实有点饿,你吃过早餐没有,宝贝?”
薄朝昉像中了数枪的狮子,他缓了许久,终于能听清对方在说什麽。
“……还没有。”
“那你陪我一起吃一点,等会还要出门,是吗。”
“嗯。”
周绫一按铃,佣人立刻端了两碗面过来,又飞快地放了几碟小菜。
薄朝昉又说:“我平时不吃面。”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陪我。”周绫说,“等会儿我送你到门口,你推着我,好麽?”
“好。”
他们没再说话,难得和平地共进早餐。
佣人们躲在远处,转头便去清理厨房里预留的那另一份英式早餐。
直到丈夫再度出门工作,周绫才终于送了一长口气。
已经是糊涂账了。他算不清楚。
面对薄朝昉,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还能做什麽。
他清楚自己理不清其中头绪,索性埋首工作,把没有翻译完的那本西班牙小说重新拿出来看。
出版社的工作压力不高,毕竟这年头经济下行,大家都不好做。
字句处理地再精细一些,读者也会看得舒心。
薄朝昉在车上仅是坐了六七分钟,便拨电话给管家。
先冷声问夫人在做什麽,又问夫人这几年在他面前提过袁先生没有。
管家已经知道了今早在餐厅的动静,回答地有所保留,也思路清晰。
“先生,有时您招待袁先生过来小聚,夫人会避开,也不再主动同人说话。”
“他问过几次,但我的确了解不多,只是安慰他不用忧虑,您的心意一直都很清晰。”
薄朝昉并不满意,皱眉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