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竹辩驳:“我这顶多酗酒,哪来的买醉。”
“酗酒难听。”
他故作嫌弃,“挑剔!”
停顿几秒,谢如竹脸上的表情放松,他不知联想到哪,没头没脑蹦出一句,“陈觅,你说我们有罪,神会宽恕吗?”
陈觅耸肩,“你说东方还是西方?”
“喂!”
“好,我正经一点。”她稍稍坐直,把酒杯放置于茶几上,一手握拳捂在嘴边清嗓,声音比之前柔和,“人在世上都是有罪的,百年之后的我们注定要下地狱,受烈火煎烤,还有拔舌挖眼的刑罚。”
谢如竹因为下地狱三个字狠狠抖了抖身子,“那我该怎么赎罪?”
陈觅没察觉到他话语里的不对,抽过沙发里的抱枕,她抱在怀里,长发温柔披散,纯白睡裙叫她看起来身材形状不显,“你有什么罪过吗?”
落地台灯像教堂里摇曳的烛火。
谢如竹从沙发上滑落,手里的酒杯也顺势掉在地上,泼洒一地麦色液体,墙上影子组成无声电影,看上去像重重地扑跪在地。
“我有罪。”他声音颤抖,似被粗砂历史碾过,“我忏悔我和一个男人相恋。”
陈觅捏紧怀里的抱枕,骨节泛白,“这不是罪。”
“但我们让一个无辜的女孩牵扯进来。”窗外叶片簌簌,声像落雨,谢如竹缓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她二十出头,有一份体面的工作,爱笑,被父母疼,工作很努力,是个好女孩。”
陈觅之前听他讲过,现下只是重复再听一次,她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所幸闭嘴沉默。
路是自己选的,不管对错都没法回头。
抱枕的形状被夜色模糊,沾染上陈觅的体温,像个酣睡中的孩子。
谢如竹抬眼,只看清眼前人一个大致轮廓,他嘴唇哆嗦,只说了几个她,便再无下文。
“她怎么了?”
冷汗涔涔。
“如竹?”
谢如竹摸到地上的酒杯,他捡起,然后倒满一杯又辣又呛的老白干,一口仰灌。
陈觅扔掉手中的抱枕,她担心谢如竹的精神状态,半蹲在他的面前,又抽出酒杯,放茶几上,掰过他的肩膀要他面对自己,“你没事吧?”
这段日子过得浑噩,眼前头除了日常工作的板书和教案,再来就是酒。
即使谢如竹陪在身边,陈觅也没仔细打量过他。
今天再看,却觉触目惊心,他一双眼睛布满血丝,脸上毫无半点血色,胡子沿下巴往上长成湿冷阴暗的苔藓,衣服不懂多久没换,颓废得不像从前熟识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