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跟看动物园里新来的猴儿没区别,充满了廉价的好奇、轻蔑和幸灾乐祸。
谢砚白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此刻,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指尖碰到的那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要消散的冰凉气息上——
停尸台铁皮边角残留的一丁点儿阴气。
弱,弱爆了。
顶多算哪个倒霉蛋在这儿待过一会儿,留下的一缕比屁还淡的不甘怨念。
谢砚白指尖极其轻微地捻了一下,那点冰凉彻底没了。
他心底啧了一声。
这破末法时代,灵气稀薄得跟兑了水的假酒似的。
上次那点功德金光,也就够塞个牙缝。
“谢砚白!你杵那儿当木头桩子呢?”
一声尖刺的怒吼跟破锣似的砸过来。
经纪人王强挺着他那堪比怀胎六月的啤酒肚,费劲巴拉地从一堆破烂道具箱中间拱了过来。
一张胖脸油光锃亮,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他几步冲到谢砚白面前,话语连珠。
“我告诉你!少在这儿给我装神弄鬼摆谱!”
“网上骂你那是流量!黑红也是红!懂不懂?”
“要不是看你这玄学标签还有点话题度,这种有台词的角色轮得到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王强喘了口粗气,肥短的手指用力戳着谢砚白的胸口,压低声音,市侩味儿扑面而来。
“待会儿拍你和李老那场戏,就那个被吓尿的小保安!给我往疯了演!”
“越惊恐越好!越崩溃越好!观众就爱看你这种衰样!”
“演砸了,你就真得去天桥底下支摊算命了!”
谢砚白终于慢悠悠地抬起了眼。
那是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瞳仁漆黑,深不见底。
只是里面没有王强预想中的惶恐讨好,只有一片冻死人的漠然,清晰地映出王强那张气急败坏的油脸。
王强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虚,准备好的连珠炮似的刻薄话一下子卡壳了。
他有点狼狈地别开脸,色厉内荏地哼唧:“听见没?”
谢砚白没吭声,极其敷衍地点了下头,目光已经越过王强那油光可鉴的地中海头顶,懒洋洋地飘向了片场入口。
突然——
整个b区嘈杂的议论声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瞬间死寂。
入口处,一个穿着熨帖深灰羊绒衫、头发梳得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的老者,在助理的簇拥下,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
脸上挂着完美无缺的温和笑容,眼角的褶子里都透着阅尽千帆的从容智慧。
所过之处,导演、副导、场务、灯光……
所有人腰板瞬间挺直,脸上堆起十二万分真诚的恭敬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