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啊!这破药是辣椒水泡的吗?救命啊——!”
是谢砚白的声音。
那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惊恐,狠狠扎进斐霁寒混乱不堪的识海深处。
轰——
仿佛某个闸门被强行冲开。
比之前更庞大、更清晰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尘封万年的气息,汹涌狂暴地冲刷而来。
眼前猛地一暗,随即场景陡变。
不再是死寂的宫殿,而是一间同样宏大、却多了几分肃穆的书房。
巨大的御案堆满了奏章。
他穿着玄黑色绣着狰狞五爪金龙的帝袍,威严地坐在御案之后,手中朱笔悬停,墨迹将落未落。
下方,一个穿着青色云雁补子官服、身形清瘦的年轻官员恭敬地跪着,头埋得很低,姿态无可挑剔。
然而,那张嘴里吐出的话语却与这恭敬姿态截然相反,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叭叭叭地抱怨着。
“陛下!户部真的没钱了!库房耗子进去都得哭着出来!"
”您要修那座观星台,简直就是在啃臣的骨头渣子啊陛下!"
"工部那帮人报上来的预算,臣敢拿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掺了十斤沙子!”
“陛下明鉴!臣建议把他们尚书吊起来好好问问…”
声音清亮,带着一种独特的、即使抱怨也显得很有活力的腔调。
御座上的自己似乎被这持续的聒噪吵得烦了,头也没抬,握着朱笔的手腕只是极其轻微地一动,冰冷的朱砂红痕便在奏章上划下凌厉的一笔。
同时,一个比寒冰更冷、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声音响起,轻易地压过了所有喋喋不休。
“闭嘴。”
两个字,让书房内瞬间死寂。
那跪着的年轻官员猛地一个激灵,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下意识地缩紧了脖子,身体伏得更低,几乎要趴到地上。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才敢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点头,飞快地、偷偷地瞄了一眼御座的方向。
那眼神…三分是源自天威的、刻入骨髓的畏惧,剩下的七分,却是明晃晃的、敢怒不敢言的憋屈。
像一只被强行按住了爪子、炸了毛却又不敢真挠人的猫。
这憋屈的小眼神……
斐霁寒猛地从记忆洪流中挣脱出来,倏地睁开双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混乱的漩涡尚未平息,却已燃起一种锐利到近乎穿透实质的光芒。
他看向眼前那扇紧闭的、隔绝了病房内鬼哭狼嚎的房门。
——那眼神!
和此刻正在里面被特效药折磨得死去活来、满嘴跑火车讨要精神损失费的谢砚白,几乎一模一样。
一种荒谬绝伦却又带着宿命般必然的熟悉感,如同电流,瞬间窜遍斐霁寒的四肢百骸。
病房里。
那白发白须的玄门长老终于慢悠悠地打开了随身带来的古朴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