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颜半蹲在地上,她没有掉眼泪,瞳孔却有些涣散。她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擦拭那雪白脸庞上不断滴落的血珠,殷红的血将她的手指染成罂粟般诡秘的猩红,她又问:“痛不痛?”
“痛不痛?”
她反复地问着,擦拭的动作越来越用力,垂在另一侧的手压在地面的碎瓷片上,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痛不痛?”
“痛不痛?”
。。。。。。
她像机器人一样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
温皎担忧地望着她,轻声道:“子颜,医生来了。”
“周小姐,请您让一让。”
班尔温德酒店的驻点医生在後面等了很久,但面前的女生将受伤的病人整个圈了起来,无形的划出了一个保护区。
不仅阻挡了想要伤害她的人,也挡住了想要帮她的医生。
医生侧身想挤进去,但这保护太过周严,经理叹了口气,充当了一会恶人,擡手将女生往旁边推了一下。
周子颜被毫无防备地一推,手掌拄在地上崴了一下,手腕差点变形,温皎情急之下,用被碎片划伤的手抓住了她。
周子颜微微一愣。
顺着那双抓着她的手臂望过去,雪白的手臂上有瓷片的刮痕,已经干涸掉的血结成一道道凌乱的疤,像是刮在她心口的刀片。
“情况怎麽样,严重吗?”大堂经理站在医生旁边,一脸紧张地询问道。
医生皱了下眉:“伤口靠近眼睛,裂口严重,需要缝合处理。”
“必须立即送去医院。”医生做了最终判断。
私人医院。
温皎睁开眼时,护士正在往她的伤口处敷麻药,见她醒过来,对她友好地笑了笑:“你醒了。”
温皎环顾了一下四周。
她躺在手术台上,对面是蓝色的墙壁,护士小姐站在她的面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另一侧,手里拿着缝合针正在穿线,鼻尖充斥着手术室里消毒水的味道。
手术室的门外传来一些杂乱的声响,似乎是脚步声,又好像是祈祷的碎碎念。
护士有些无奈地往门外望了一眼,转头对着病人道:“门外那个漂亮女孩是你的女朋友吧。”
温皎反应了一下,意识到她说的是谁後,微微颔首。
护士将麻药小心地敷在她伤口附近的位置:“你被送来医院的路上晕倒了,我们是用担架把你擡过来的,当时你的女朋友跟在擡担架的实习生旁边,边跑边哭,那画面真是。。。。。。”
温皎想象了一下那个浮夸场景,唇角微微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护士有些无语:“她真的吓到我了,你当时流了一身的血,我以为是谁出了车祸,或者心脏骤停需要抢救,才火急火燎地送到我们私人医院,结果我们外科的主任说,你只是额头破了个口子需要缝合。”
“我为什麽会突然晕倒?”温皎问道。
护士急忙道:“你别说话了,听我说就好,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说话也会消耗你的精神。”
“你晕倒的原因,除了被重物砸了一下,还有就是你过度疲劳,自己有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好好想一想,你这个年纪多拼搏一点是好事,但也不能以健康为代价。”
“治病花钱的速度可比赚钱的速度要快多了。”
温皎无奈一笑,没开口否认。周子颜被劫匪绑架和住院的那几天,她几乎没有合过眼,强撑着精神处理好一切,回到酒店本打算休息,没想到闹了好几个晚上。身体到了极限也丝毫没察觉。
护士揶揄道:“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为了你柔弱漂亮的小女友吧,你额头破个口子,她都哭成泪人了,你要是真受了重伤,怕不是当天就要随你去了。”
如果是周子颜的话,或许这能做出这种事。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笑了一下,苍白的嘴唇微微向上扬起,像绽放在寂静深夜的昙花,玉洁冰清不染尘埃,小护士盯着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微微愣神。
“二次消毒准备。”医生落座,闷声打断了她的神游。
护士瞬间回神,转身去拿辅助消毒的工具。
手术室外红色的灯亮起,缝合开始。
周子颜焦虑地在门口来回踱步,任经亘坐在手术室外的家属等待的椅子上,阴沉着一张脸,表情凝重。
“别动来动去了。”任经亘臭着一张脸:“医院规定家属不能进手术室,我都进不去别说你了,没有主治医师的允许,再怎麽说也进不去的。”
听到他的话後,女生的脚尖似乎停顿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继续在门前焦虑地踱步。
任经亘脸色顿时黑了,女儿不搭理他,现在连她的女朋友也不尊重他这个做父亲的!
秘书拎着文件从医院长廊走了过来,瞥了一眼站在手术室门前的女生,随後凑到老板的耳边悄声道:“老板,都查清楚了。”
任经亘眉头拧在一起,脸色阴沉。秘书又说了几句。
“你确定,没查错?”
任经亘擡头,眉头紧皱。
秘书坚定地点了点头:“绝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