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攥着手指,紧张地望着姜曈。
那一瞬,姜曈透过?她那双忽闪着光芒的小眼睛,看到了学徒时期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不?也是如此如饥似渴地抓紧每一寸光阴,磨练自己的技艺吗?
姜曈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发柔:“成,那你好好在家练,后日我来查验你的功课。”
……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姜曈与?苏观卿就出?门了。
北郊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是早几年,姜、苏两家还有?车有?马,倒也便宜,如今得自己腿着去,不?早点出?门怕是不?能赶在城门落锁前回来。
这一路上,姜曈都是夹着苏观卿的胳膊走的。
说起两人相携走路的姿势。
最开始的时候,姜曈很随性,她时而攥着人家的手腕,时而拉着人家的胳膊,时而又揪着人家的袖子。
反正她自己是一马当?先?走前头,拉驴似的把苏观卿牵在后面。
倒搞得苏观卿有?些无所适从,特别是被她拽着袖子的时候,她骤然转方向,他就跟不?上趟。
但?他从来也不?说什么?,只是一味顺从,努力配合。
在几次差点害得苏观卿撞到别人或是撞到墙后,姜曈才意识到这样不?好。
她一琢磨,觉得主要原因就是两人步调不?一致,从此就改了方式,她把手从苏观卿的腋窝下穿过?去,夹着人家的胳膊,又从内侧攥住对方的手腕,自觉这么?把人控制起来,简直得心应手,指哪儿打哪儿。
但?这个姿势多?少是有?些暧昧了。
其?实拉着盲人走路,一般会选择带路人走在前面,盲人在后面搭着对方的肩膀。或是像风拂柳,会选择拽着苏观卿的竹竿走。
苏观卿也不?是没想过?提醒,可是几次话?到嘴边,都被他生生咽了下去,他实在是舍不?得把姜曈推远。
只好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宽慰自己,他又能再被曈曈拉多?久呢?
两人走到桃林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
“曈曈,桃花开得如何?”
“开得……”姜曈仰头看看有?些光秃的一丛丛桃树,又看看一脸期待的苏观卿,后半句话?转了个弯,“……挺好的。”
苏观卿侧耳听听,四周并无游客喧嚷,便知道?桃花已谢,姜曈这是有?心哄他。
他心下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心疼。
曈曈这是长?大了,知道?体贴别人的感受了。可他宁肯曈曈一辈子任性,哪怕是冲着他发一通脾气,怪他选错了时节也好。
姜曈欣赏完枝头上的残花,转头就看到苏观卿眉头微微内蹙,当?即知道?对方已经洞悉真相。
……神色如此沉重,这呆瓜又不?知道?在自责什么?。
“你笑一个。”她抱着双臂看他。
“……啊?”苏观卿有?些没反应过?来。
姜曈干脆直接上手,她举起两根食指,将他微微下压的嘴角往上戳:“喏,就这样,笑!”
苏观卿给她弄得忍俊不?禁,不?由当?真笑起来:“曈曈,别闹……”
便听到姜曈在他身边轻声吟道?:“桃花不?知何处去,人面依旧笑春风。”[1]
苏观卿面上闪过?一丝讶色,旋即笑意更浓。
他站在桃树下,身上还穿着姜怀山的衣衫,长?辈的衣衫颜色都较深,穿在他的身上却并不?显得老气,反而衬得他更加肌肤如玉。
配上他精致的五官,挺秀的身材,那言笑晏晏的样子,带着一种书卷里熏染出?来的脱俗飘逸,竟比桃花更美。
姜曈一时有?些看呆了,她怎么?从来没发现,观卿原来这么?好看呢?
良久后,姜曈方回过?神来,欲盖弥彰地拉过?他的手腕:“这里没啥好看的,咱们去后面,我记得后面有?片竹林,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挖俩竹笋回去加菜。”
“好。”苏观卿顺从地跟着她走。
林中?茂密,倒是真见着了雨后春笋,个头还蛮大。
姜曈指挥苏观卿去采,结果由于没有?经验,也没有?趁手的工具,苏观卿忙活了半天也只扒拉下来几片笋衣。
他琢磨了一下,又徒手去刨竹笋边的泥巴,可惜泥巴有?些硬,徒手根本刨不?动,倒搞了自己一头细汗。
他用手背擦擦脸,还不?忘安抚一下姜曈:“曈曈,你稍等我一下,我再试试。”
姜曈从不?曾见过?苏观卿这个邋里邋遢的模样,想当?年她爬树掏鸟窝的时候,苏观卿从来不?肯同流合污,都是霁月清风地站在一边,衬得她像只野猴子。
今日倒弄了个颠倒。
她不?禁觉得颇为新奇,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了个够本,方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好了好了,拔不?出?来就不?要了。”
她说着,见苏观卿支着手生怕脏了衣服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欺负人,便揪过?他的手腕,拿自己的手绢给他擦泥巴。
苏观卿没想到自己还能得到姜曈亲自照顾,轻柔的触感从指尖游走到指缝,他一时心慌意乱,整个人僵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我饿了,有?吃的吗?”姜曈擦完了问道?。
“有?、有?。”苏观卿慌慌张张地把手抽回来,从挎在肩膀上的布兜里变戏法一样变出?来一堆煮熟的山药和芋头。
两人便寻了片略平整的地面,苏观卿往地上铺了块布,两人往上面一坐,一人拿了一截山药。
苏观卿在家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把山药和芋头洗得很干净了,姜曈毫不?讲究地直接就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