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稍霁,回身去?看?苏观卿,见他眼睛下面有两个明显的青黑。
“你还是没睡好?。”姜曈忍不住开始怀疑苏观卿是不是故意?打散被褥,做个样子哄自?己,其实根本没躺床上。
“我努力睡了的,只是……”苏观卿忙解释,话到一半,声音又低了下去?,“只是睡不着。”
只要一想到,他是睡在曈曈的床上,盖着曈曈的被子,鼻尖都是曈曈的气息,却叫他如何睡得着。
苏观卿羞愧地低着头,一整晚那?样的旖念就?萦绕在他的心头,他简直没脸面对姜曈。
姜曈却只当他这是认错态度良好?,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底心软,可说出话来,语气还是硬邦邦的:“等着今天?那?母子两走了,你回你自?己屋里补觉去?。”
“曈曈……”苏观卿还想说点什么。
姜曈的脚步声已经由近及远。
苏观卿心中苦笑,曈曈这回真生气了。
……
襄王府
朱瞻墡看?了看?那?几件信物,沉吟半晌,方低头看?着跟前跪着的小孩。
不光这几件信物都是皇室所有,民间莫说造假,便是见都不可能见过,而这孩子,居然也当真跟景泰帝有几分形似,却也不由朱瞻墡不信。
他温声问那?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回王爷爷,小的今年虚岁十二?。”
那?就?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景泰帝还只是郕王,在封地与一民女?春风一度。
骤然得知那?女?子身怀有孕,他大约也是有将那女子带回王府的打算的,可偏偏这个时候传来噩耗,他的皇帝哥哥出征被俘,皇位悬空,这样有碍他圣明的小事情?,自然是能遮掩就要遮掩过去?的。
如果?不是后来他唯一的儿子朱见济死了,只怕他也想不起来在封地还有一个翘首企盼的女?子在等着他。
“你母亲呢?”朱瞻墡问道。
那?孩子便红了眼眶:“娘亲因?思念父亲,已经去?泉下寻父亲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爷,娘亲唤我叫思玉,”说到这里,小孩抬起头来,他长得瘦削,一双眼睛便显得特别大,就?这样水汪汪地看?着朱瞻墡,“王爷爷,你能带我去?我父亲坟前吗?姜姑娘说你知道我父亲埋在哪里。我想父亲了,我想到他坟前给他磕头。”
“好?孩子,”朱瞻墡差点老泪纵横,他摸摸孩子的头,声音和蔼,“你记住,你姓朱,见字辈,以后就?叫朱见澄。”
“是,朱见澄谢王爷爷赐名。”小朱见澄认认真真地朱瞻墡磕个响头。
“来,过来,让王爷爷好?好?瞧瞧,”朱瞻墡招招手,揽过了那?小孩儿,亲亲热热地哄了会儿,才对姜曈道,“这孩子上宗室玉碟之事,你就?放心交给本王吧,至于你父亲,护主有功,当赏,你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姜曈心中彻底松了口气,忙行礼谢恩。
姜曈回到家?的时候,心情?还有些激动,她径自?奔向主屋,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娘。
……但是她娘在哭。
一边哭还一边骂她——
“你就?是故意?的!你故意?想让娘难堪!”
“让观卿睡你的屋子,你也想得出来!这要是传出去?,你以后还做不做人了?”
“你!你让观卿睡你的房间,你这是想要告诉我,观卿就?是你的心肝宝贝,谁也不许欺负是吧?”
“你可知你们成不了的!他现在不是阁老家?的公子!他是优伶乐户!你!你气死我了!”
姜曈听着她车轱辘地来回说,一直没吭声,由得她发泄,到此时方接了一句:“我跟观卿成不了,难道就?得嫁给范延玉?”
“那?是你表哥,知根知底的,你们是血脉相连的!嫁给延玉,你必不会受婆母磋磨,你姨母总是疼爱你的。曈曈,你听话,阿娘总是为你着想的。”钟婉词拉住姜曈的手,语气中带着恳求。
姜曈忽然就?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把手抽出来,走到了一边:“娘,难道我一定得嫁人吗?”
“你这叫什么话?”钟婉词愕然,“女?儿家?哪有不嫁人的?”
姜曈走回来,蹲在钟婉词跟前,仰头看?她:“娘,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我现在能赚钱,不光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一家?人,我并不需要依靠一个男人。”
钟婉词连哭都忘了,她瞪着那?双又大又漂亮的眼睛,瞠目结舌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打算一辈子不嫁人吗?”
“娘,你真觉得,把我嫁出去?了,我就?终身有靠了吗?娘,你想想看?,人人都说爹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可他除了一再把妻女?推向危险的境地,他还做了什么?还有姜曚,他也是个男人,可他除了败家?还会什么?范延玉就?更不用?说了,他还等着我给他当牛做马呢。”姜曈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钟婉词讲。
钟婉词试图反驳:“那?……那?观卿呢?照你这么说,他也是男人,他也靠不住?”
姜曈按住钟婉词的手腕,声音温柔却笃定:“我才是他的依靠。”
钟婉词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离经叛道的话,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只是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
那?两姐妹是怎么说的,姜曈并不知道,反正在姜怀山回家?的时候,钟嬿歌母子已经离开了。
姜怀山在牢里呆了一段时间,又受了些刑,身子骨更加是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