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忽又生出些不安来,他一向性子温雅随和,不想今日竟在姜曈面前露出这?激恨怨愤的一面。
自?古忠君死节,人之根本,曈曈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就在他忐忑之际,耳边传来了姜曈愤慨的声?音:“观卿,你做得不错,凭什么他们?要忠君,他们?要夺位,就要我们?跟着陪葬!”
阿乔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窗边,声?音带着怆然?:“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我那些兄弟竟是为着这?个原因横死码头的。”
“不能再让他们?胡闹下?去了。不然?我们?也早晚会被他们?害死。”姜曈道。
她蹲下?来,攥住苏观卿的胳膊,吩咐道:“观卿,皇嗣在哪里,千万不能告诉他们?。”
“我绝不告诉他们?,”苏观卿郑重点头,可他眉宇间的担忧丝毫未减,“可就算我不说,他们?养着这?些死士,早晚也是要出事情的。”
姜曈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她两手按着太阳穴,脑中?飞速想着对策,可不管怎么想,此事都是无解。
阿乔也在屋中?踱步,忽嘟哝了一句:“听?说毛章手上拢共好几千死士呢,真让人眼馋。这?些人若是我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姜曈愕然?一瞬,继而仿佛拨云见?天,猛地站起来:“我有个办法,倒可一试!”
……
“你是商公后人?!”毛章震惊地瞪着阿乔。
阿乔肃然?点头。
姜怀山苏醒后,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他坐在毛章命人搬过来的圈椅上,看向自?己的女儿:“你早知?道?”
“之前不知?道,”姜曈道,“后来阿乔将那幅商公的画给我修复,我便猜到了一些端倪。”
“一幅画就能证明?”姜怀山追问。
苏观卿在旁解释道:“商公的画只供御用,奉上的画,民间谁敢收藏。便是当年我向商公求画,商公都是不肯给的。”
姜怀山与毛章都是粗人,哪里清楚这?方面的情况。但苏观卿素有画名,苏、商两家又交好,想来对此是极了解的,便也都信了阿乔手中?那幅的确是商喜的画。
“可商家满门抄斩,你若是商公后人,又如?何能逃过此劫?”毛章追问道。
阿乔惨然?一笑:“因为我并没有上过商家族谱。我娘与我,一直被我爹养在外面。”
姜怀山与毛章了然?,原来竟是外室女,那就难怪了。
此事若为真,倒也不难查证,当下?毛章并未追问,只是打定?主意稍后命人去探一探真伪。
“想不到阿乔竟也是忠良之后。”姜怀山叹道。
阿乔凤目含泪:“我爷爷一心报国,想不到竟落得如?此下?场。我只恨不能为爷爷一了夙愿。”
毛章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你跟着我们?干,我们?定?能为你爷爷一了夙愿!”
阿乔哽咽不止,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
“这?才对了嘛,大家一心为公,齐心于此,何必自?己闹起来。”姜曈在旁老气横秋地训了一句。
毛章哼了一声?:“苏观卿若是早将皇嗣所在告知?,今日又何至于此!”
“皇嗣之事,事关重大,这?些年一直不断有人威逼利诱,想要从我嘴里套出皇嗣所在,其中?也不乏打着要让皇嗣复位名义之人,不能确定?毛公真心,小侄又怎敢轻易相告?我宁可一死,也绝不会让皇嗣落在恶人手中?。”苏观卿一派凛然?神色。
然?而刚说完,他的表情便是一空,接着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由?抱紧了膀子,之前心情激荡之下?,他还不觉得,此时稍缓,方感受到了秋日寒冷。
姜曈怒道:“观卿的衣服在哪里!还不快还给他!”
毛章忙命人取来了他的衣物,塞在他怀里,忍不住问道:“那你现在又如?何相信我了?”
“我并不相信你。所以?皇嗣所在,我不会告诉你……”
毛章一噎,继而脸色大变。
执手归姜曈掀他袖子,扒拉他衣襟,苏……
“……但是我?相信商公,商公满门忠烈,他?的后?人必是可以信任的。”苏观卿到底没能再绷出?来一个肃然的表情。
他?哆哆嗦嗦地理?衣服,半天找不到袖子,还是姜曈在旁帮了他?一把。
及至穿上衣服,却也?没立即暖过来,苏观卿依旧抱着膀子道:“若是毛公答应绝不过问?皇嗣所在,我?便将皇嗣所在告诉阿乔姑娘。”
毛章蹙了蹙眉,还未说话?,阿乔便忙拱手道:“毛公放心,事?关先帝骨血,阿乔定然看得比自家性?命还重。此事?不宜迟,实?在无谓在此消耗。”
她那双还红着的眼睛望着毛章,语气恳切:“皇嗣之?事?,便交给我?去办吧。”
阿乔虽然是新?进才寻回?来的死士,但到底是自己人,且功夫高强,能力卓越,毛章本就打算将她培养成自己的左右手,如今又得知?她是商公后?人,自是更加器重这个爱将,当下便点了点头。
“成,皇嗣所在我?可以不过问?,不过皇嗣是否安好,我?也?得知?晓。你?去参拜了皇嗣后?,记得回?报于我?。”
“是!”
……
回?去的路上,苏观卿神色萎靡地坐在马车上,声音也?有些微弱:
“我?还是去老宅吧,锦衣卫盯着我?,若是我?去了你?那里,难免会将锦衣卫的视线引过去。”
“锦衣卫只怕早就盯上咱们了,若不是因此,当日姜曚被债主?们抓了,毛章又何须同我?爹演那一出?戏?”姜曈说到此,没好气地瞥了她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