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原因,熬太晚又起太早,那颗不争气的心脏拉响了警报。胸口有些痛,头有点晕,呼吸困难,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但她是来接机的,接机就要高高兴兴的。
黎涵向她跑来,下一秒行李箱拉杆被黎涵放生,她跌进对方温暖的怀抱。
“李理,又没有好好睡觉。”她一头栽进那件毛绒大衣里,嗓子发痒,却打不出喷嚏。
“李理,你怎么了?”对方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用力摇晃她的身子。
“我……没事。”李理喘一口气,抬手环住黎涵的腰,将全身重量倚在对方身上,“歇一会儿好不好?”她用脑袋蹭蹭黎涵下巴,她觉得自己有点像小椿,厚颜无耻的。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黎涵从她手中接过纸袋搭在行李箱上,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搂着她的腰,两人缓缓向旁边的休息区挪去坐下。
“给你带了零食。”李理睁一只眼睛,指一旁的纸袋,“等下去你那里好吗?你不会不欢迎我的吧。”
“当然不会。”黎涵依旧盯着她。
还好,没搞砸。
打车回去的路上没堵车,但李理还是晕乎乎的,只是她没吃东西,什么也吐不出来。车内很安静,就在她快要陷入梦境时,黎涵拍她的肩膀。
“到了。”车停在楼下,熟悉的电梯,熟悉的公寓门。黎涵掏出钥匙拧开门锁,将她请进家里。
她们将脱下的外套丢在沙发上,黎涵拽着她的手,将她拖进房间。
“李理,你比我更需要休息。”黎涵按着她的胳膊,将她压在床上。她侧过头,耳根红红的。
“好吧,但我可不能穿成这样睡觉呀。”
李理接过黎涵递来的睡衣,格纹的,摸起来软软的。她斜眼盯着黎涵,直到对方叹一口气合上门,她才磨磨唧唧地换衣服。
早知道就不熬夜了,她才不想来黎涵这里睡大觉。她躺在对方床上,鼻腔里满是枕头散发出的香气。
门被开了条缝,光从缝隙里渗出来,李理张了张眼睛,只见黎涵鬼鬼祟祟探出一颗脑袋。
“我也有点困。”对方压低声音,像是怕吵到她,又怕被她拒绝。
“那你过来。”她摆摆手,向床边挪挪,腾出半张床的位置,“我们挤挤。”
黎涵蹑手蹑脚往过走,一到床边,拉起被子,呲溜一下钻了进来。这张床比酒店房间的大床要小一些,更何况她们都不是十四岁的小孩了,李理知道两人挤着,难免会碰在一起。
李理感觉小腿被什么凉冰冰的东西蹭了一下,紧接着那抹寒意消失了。黎涵翻了个身,那张脸离得太近,她聚不上焦。
心突然又开始乱跳,她哼了两声,闭起眼睛,她知道自己现在脸肯定很烫。柔软指腹抚上她的脸,那手指也是冰的,从脸颊一直上游到眼角,之后停留在那里。待到自己的体温将那只手指捂热后,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右侧的眼角有颗痣。
“李理很暖和呢。”温热气息喷在脖子上,她颤了颤,有点想逃跑。
好近,早就越过那条她给自己划好了的边界线。她有点懊悔,心中暗骂自己真是定不住心性。
“睡觉。”李理翻了个身,揪住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只小虾米。她变得很冷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花费多久时间才能平静下来。
喜欢,像有什么特殊引力一样想要靠近。她知道黎涵是个得寸进尺的,自己绝不能放任情绪牵着自己走。
她要克制。
醒来时床上只剩李理一人。她揉着眼睛爬起来,只见床头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手机屏幕亮着,有条消息。
我出门买点东西,很快,如果你醒了,床头有水。
她捏起水杯,将杯子捧在手心里,发起呆来。
没多久房门传来响声,李理跳下床,向客厅跑去。
黎涵正拎着一大袋东西,扶着玄关柜脱鞋,大约是听见了声响,她抬起头,向李理这边扫了一眼,“你醒啦。我买了菜,等下做饭吃。”
“你还会做饭?”李理想起厨房里那空荡荡的调料台,无法想象黎涵居然还会这个技能。
“我当然会呀。”黎涵拎着袋子进了厨房,李理听见塑料袋清脆的哗啦声,“你以为我成天点外卖吗?”
李理跟进厨房,靠在冰箱上,看黎涵利索地把菜拿出来放在案板上,又从袋子底部掏出几瓶调味料。对方从橱柜里摸出一条叠得整齐的围裙,两手一抖,又将撑开的围裙系在腰间,动作娴熟。
“你帮我淘一下米吧。”黎涵给她派活儿。
“米在哪?”她打开柜子,一眼看到了装米的袋子。她伸手扯开封口用的夹子,一个没扶稳,袋子倾斜,大米落了一地。
“哎,算了,我的大小姐,你还是出去等着吧。”黎涵长吁短叹将她赶出厨房,“没有你我可能还能快一点。”
李理往沙发上一坐,掏出手机,又开始翻x的微博。
她搜索关键词黎涵,又一路向下划,不知过了多久,才划到最早一条相关微博,发帖时间是八年前。
这条微博配了段介绍性文字:哈尔滨站少低组,黎涵,11岁,xx周期,滑表很好的妹妹,五三全。
配图只有四张,三张都是比赛结束时行礼致谢的姿势。只有一张照片里,黎涵右腿离冰,左膝盖弯曲,肩膀提起,即将进入一个阿克塞尔跳。冰场光线暗乎乎的,但李理能看清黎涵那张圆嘟嘟的脸,那双冷冰冰的坚毅的眸子似乎穿透了时间。
哈尔滨站少低组,李理搜寻着记忆,一时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否站在过同一片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