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倒也不能怪你。”白鹤安抚她,将炮火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冰演负责人真是不靠谱,明明强调了好几遍,结果还是没通知到位……”
“李理,你不该跳的,真出事了,后悔也来不及。”白鹤的手落在她肩头,她将脑袋埋在膝盖里,眯起眼睛。
耳朵突然低鸣,视线也变得模糊,李理只觉得一阵后怕。如果真的出事了,自己会后悔吗?
“李理,说句话好吗?”她感到肩膀被人推了推。
李理彻底闭上眼睛,开口说话。
“我错了,我冲动了,我被情绪推着走了。”
“明明黎涵也劝我别去的。”
“她好像看出些什么了。”
她不该跳的。三句话出口,又是长久的沉默。
“为什么不听黎涵的?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她呢?”白鹤的嗓音变得干涸。
“因为我喜欢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僵硬却决绝,“而她恰好也喜欢我。”
“我想,如果她从我口中听到了真相,大概会受到巨大的打击吧。”她颤抖着嘴唇,手心渗出一层冷汗,“白鹤姐,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她感到痛苦与疲惫,仿佛此刻她背负的不只是自己的人生,还有另一个人的未来。
“喜欢是极致的幸福,我只想一直停在这里,一直一直……”眼前一片模糊,鼻子堵塞,她泣不成声。
她抹了把眼泪,又吸了吸鼻子:“我要坚强。”
“李理,你也可以不坚强的。”白鹤的声音很温柔,“喜欢是一件很幸福也很痛苦的事情,别总憋在心里。”
“人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就像一段关系不能总困在原点。如果你们真的两情相悦,或许黎涵更愿意知道一切,和你一起承担呢?”
“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你先冷静一下。”白鹤递给她一张纸巾,“我去把黎涵叫来,你们俩自己聊聊。”
李理擦了擦眼泪,茫然地抬头追随白鹤的背影,门锁咔哒轻响,白鹤推门而出。没过多久,有人踩着更轻快的脚步进了房间。
“李理,你们背着我说什么了?”话音未落,身旁的沙发便陷下去一块。
也许白鹤说的是对的,她该尝试着告诉黎涵,或许黎涵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坚强。
“你先别说,你看这个。”但黎涵比她更早一步开口,对方递上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外网信息截图:“彼得受伤了,看起来很严重。”
彼得,一届奥运会金牌得主兼三届世界冠军。
“他公布了检测报告,并且宣布退役了。”又一位滑冰选手的竞技生涯终结了。
“李理,刚刚你听到了吧,我让你别去。”黎涵低下头,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我只是有点害怕,怕看到你摔倒,怕你再受伤。”
“其实我很庆幸你是自己决定退役的,没有受很多伤,也没有发生很多难过的事情。”手机在黎涵手中翻了个面,“我想了很多遍,或许做出滑到再也不能滑那天这种约定,才是真正的残忍。”
“李理,你和我不一样,你有很多很好的东西。”黎涵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我想,你只要幸福就好了。”
不可以说,绝对不可以说。李理看着这张脸,将刚组织好的话语系数咽了回去。她将秘密锁进心底最深处的冰层,连带着钥匙也一并丢进无尽的寒流里。
李理不觉得这是欺骗,这只是个美丽的误会。
“我现在真的很幸福。”她哽咽着回应对方,“我已经拥有了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
“我知道。”对方似乎有些坐立难安,“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黎涵,我想说,”她深吸一口气,肺部被撑得有些发痛,情绪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我真的,很喜欢你。”
话一出口,就连李理自己也被吓到了。
她愣在原处,仿佛刚刚开口说话的不是她自己。这是一场措手不及的告白,对于如何收场,她一无所知。
她还没准备好,却已经把一切都搞得乱糟糟的。而更令她慌乱的是,黎涵此刻正满脸期待地看向她。
“你是说,你喜欢我?”黎涵盯着她,迫切地从她眼里寻找答案。
“是的,”她点头,却发现自己甚至无法重复那两个字,只好僵硬地回答:“我是这么说了。”
她的迟疑落进黎涵眼底,对方看起来有些失落,抬起的手轻轻落下:“你好像不太开心?”
“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是李理头一次感到如此迷茫。这不是滑冰,每一个动作都经历过多次演练,这是全新的体验,她从未向任何人诉说过自己的感情。
告白之后会发生什么?表白的一方心情忐忑等待回应,被表白的一方满脸惊喜与羞涩,两人心意相通,相视一笑,于是当场拥吻,互订终身?
好像都不太对。
“黎涵,告白之后,应该做什么?”这是李理提出来的课题,现如今她却将它抛给另一个人。
“好吧。”黎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抬起头,正迎上对方故作严肃的脸:“没关系,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让我来吧。”
黎涵清了清嗓子:“李理,听好了。”
“李理,”黎涵的语气柔和了下来,“我喜欢你。”
干嘛学我说话。李理没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已然慢了半拍。
她想起人生中第一个成功落冰的四周跳,结环时刀齿划破冰面的声响,落冰前恐惧却又兴奋的揣揣不安。她现如今的心情同那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