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理姐,你没事吧?”小九看起来惨兮兮的。
她太清楚自己带着怎样的情绪了,她的过去与黎涵的未来交织出微妙的平衡。现如今平衡被打破,她迁怒于人。
对方确实无辜。
“抱歉,别往心里去。”李理在桌边坐下,尝试着再开口说些什么,“有时候,我可能没法控制好自己。”
“我是真想不到,你们俩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也会闹矛盾。”白鹤开着玩笑,缓和着气氛,“谁先说说?”
“就是……我刚刚想让李理姐帮我看看3a,突然跳起来了,李理姐好像……被吓到了。”面前的女孩斟酌着用词。
“我的问题,我太敏感了。”事情是她挑起来的,李理果断揽下责任。
“但我确实没什么能教给她的。”她也确实不想同对方讨论技术上的问题,于是她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我的3a早就跳不出来了。”
“李理啊,要我怎么说你呢?”白鹤点了点她的额头,又转头去敲小九的脑袋,“还有你,多少顾及点别人的心情,一天到晚就知道跳跳跳的。”
“下次不会了。”女孩吐了吐舌头,表情也舒展了许多。
“那么这件小插曲就算结束了。”教练正襟危坐,“既然你们俩凑到一起了,那这件事,李理就在一旁听着吧。”
李理并拢双腿,坐直身体。
“下个奥运赛季,我们国家花滑四项的选手都有储备,虽说冰舞稍微弱一点,但其它三项都还不错的情况下,团体赛还是有希望的。”白鹤拿支笔,在纸上画了几个圈,“小九,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团体赛,好陌生的名词,李理想起她和黎涵的奥运会,四项里两项都没人,她们可没机会参加团体赛。
“你的目标是冬奥名额。”白鹤向小九点点头,又向李理瞥了一眼,回过头继续和小九讲话,“如果你保持现在的状态拿到了名额,团体赛短节目大概非你莫属。”
“是!”女孩斗志昂扬地拍了拍胸脯,“我会努力保持好状态的。”
“其实现在说也有些早,毕竟名额有几个,最后到底又是谁能去冬奥,都还没个定数。”白鹤将身体靠进椅子里,“姑且先这么盼着吧,你们这些孩子,得有个目标。”
白鹤挥挥手示意小九可以走了,那女孩蹦跳着回到冰面,练得更加专注。现在空间只属于她们两人,白鹤捏着哨子,李理揪着衣角。
先盼着,有个目标。这孩子是黎涵未来的竞争对手,这些话又与她这个退役选手有什么干系。李理看向白鹤,人生中头一次对教练产生些许怀疑。
“为什么让我旁听?”最终是她先开了口,声音比一旁冰上的空气还冷,“明明只是说有事找我。”
“因为要说的就是这件事,”白鹤顿了顿,放慢语速,“如果黎涵能去冬奥会,这件事就会与她有关。”
“明年世锦赛甚至于选拔赛结束后才会见分晓的事。”心往下沉,太阳穴一阵刺痛,李理将胳膊肘撑在桌上,压下脑袋,“比赛结果,选手状态,没定论的事,为什么现在就要说出来?”
“万一明年有人滑崩了呢?”她咬着嘴唇,颤抖着嗓音,“万一最后没有三个名额呢?”
“万一……她没能去冬奥会了呢?”
“李理。”白鹤喊她的名字。
她突然讨厌起自己的名字,她觉得它太冰冷,太理性,太咄咄逼人,同她本人一模一样。
“你们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白鹤像小时候一样抬手摸她的脑袋,她躲开了。
“你们小时候做过的约定,黎涵说过。”白鹤的手僵在空中,缓缓落下,“那时我还是挺感动的。”
李理想起那个她和黎涵趴在教练门口偷听的夜晚,最初的约定,她做到了。
“李理,又是谁告诉黎涵,新的约定是要滑到下一届冬奥会呢?”教练那只手终归还是落在她头顶。
“是我。”阳光洒在远处的冰面上,女孩在光中跳跃。那孩子是小九,但她却看到了黎涵。
“那现在,你怎么又不相信她了呢?”
“我相信她。”
李理扑进教练怀中,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说:
继续一点解释,关于团体赛。花滑四项包括女单、男单、双人、冰舞。一个国家如果能获得三项及以上的冬奥单项比赛名额,就有机会参加冬奥团体赛。团体赛共允许十个国家参加,符合条件的国家若多于十个,按照积分选取前十位。但一般情况下一个国家只要能凑齐四项选手,基本就可以参加团体赛了。
眼眸之雨
俱乐部联赛北京站开始前,李理第一次见到杜裕安。女孩一身紫色考斯滕,花蝴蝶般在周围的选手间游来游去。
更衣室的灯很亮,小女孩们晃着圆脑袋,李理看着晕乎乎的。黎涵穿一身训练服,坐在长凳上从容换着冰鞋。
“黎涵姐,新赛季的考斯滕呢?”小九已经穿好了鞋,靠着柜子,同她们站在一起。
“还没做好。”黎涵系好鞋带,扯着裤腿包住鞋跟。
“你不是说包鞋很难看吗?”李理揉了揉太阳穴。她记得黎涵曾经明里暗里贬低过包鞋的审美,对方知道她喜欢包鞋,大概是在针对她。
“我没说过呀。”黎涵抬头,满脸无辜,“很方便,显腿长,我觉得挺好的。”
“小九,你看我俩谁腿长?”黎涵站起身转了一圈,靠着她站着,眼睛却看向了小九。
“差不多吧……”小九支吾一声,上下打量着两人,“真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