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是你滑到现在,我们的花滑会不会变得更好。”穹顶上的射灯突然熄灭了,只剩观众席墙壁上的灯带散发出微弱的光。偌大的弧形看台只剩两人,她们坐在黑暗里,分享深夜惆怅。
“是谁都一样。”她看向远方,玻璃天窗外是暗淡月光,“假设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你不是傻瓜,现在是你站在赛场上。”
“黎涵,你应该目视前方,没有人的评论比你的前方还重要。”一束手电筒的光照在她们身上,工作人员催促着她们速速离场。
“回去吧。”她拽着黎涵起身,向下走去。
“你说错了。”耳后传来对方坚决的否定,“是我们的前方。”
“去冬奥会!”那句话很轻,也很坚定。
“去冬奥会。”她重复一遍。夜色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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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涵右手撑着后腰滑向场边时,李理才察觉到今早上冰之后,对方跳完后内结环跳之后,总是有意无意地扶着腰。
“腰怎么了?”伸手搭在黎涵后腰上时,她听见对方倒吸一口冷气。
“很疼?”李理意识到不对劲,移动手掌,变换着部位来回轻按。从对方表情看来,这不是最平常的那种肌肉劳损。
“你下来,我们去医院。”李理摸出手机就要叫车,却被黎涵抓着手制止了。
“法国站,明天就要起飞了。”黎涵握住她的手腕,眼里满是犹豫,“时间太紧了。”
“如果因为一场比赛耽误了身体,后面只会更麻烦。”李理抬眼扫视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边,踮起脚尖靠近对方。
“乖,听话。”话音刚落,她的嘴唇便贴在对方脸颊上。这几个月,李理渐渐学会在强硬之中掺杂一些只有她能给予的温柔。
到医院时刚过十一点,两人挂了号直奔楼上去。候诊室没几个人,等候不到十分钟她们就见到了医生。
“训练时腰痛,和平常肌肉酸痛的感觉不一样。”黎涵乖巧坐着。
“行,先简单检查一下。”医生示意黎涵起身,“外套脱掉,衣服撩起来看看。”
黎涵转过身背对着医生,将脱下来的外套递到李理手中,又撩起运动背心下摆,露出光洁的小腹和腰。医生在对方后腰脊椎上按着,时不时低声询问。
黎涵回过头和医生讲话时,衣服被转身动作向上带起一点。李理的目光落在对方肋骨下一处青紫色痕迹上,她仔细盯着看了两秒,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一串即将没入皮肤的牙印。
牙印?她突然想起情至深处时,她也会夹住黎涵的腿或腰,而对方也总是纵容。她这才意识到对在役运动员而言,那样的动作其实有点危险。以后别这样了,再怎么样,至少要等到退役。她将脑袋埋进对方外套里,深吸一口气。
“衣服可以放下来了。”
“前屈一下,对,停……有痛感吗?好。再后仰试一下……”黎涵在医生的指挥下做各种动作。几次下来后,医生示意她们坐下,又对着病例写写画画。
“初步判断是轻度的韧带扭伤,但考虑到患者是专业运动员,建议做个核磁共振再检查一下。”
李理不由分说地要求开了检查单,对着缴费单扫码付款,拉起黎涵就往放射科走。检查很快,医生直接调取了电子片。诊断结果和之前一样,韧带扭伤,骨头没有问题。
“影响不大,半个月左右就能恢复正常训练。”医生手中的笔顿在病历本上,“先卧床休息两天,肿胀消下去后做按摩放松腰部肌肉,但这段时间训练量要减下来。”
她们回家,出租车上,黎涵兴致缺缺靠在座位上。退赛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但两人谁也没有提起。
“问题不严重,更何况现在还早。”李理勾住黎涵小拇指安慰对方,“好好休息,日本站还赶得上。”
“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黎涵闭上眼,“只能这样了。”
这是李理本科倒数第二个学期,课程很少,她一周只有两天待在学校。黎涵居家休养这几天,她干脆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往过跑。
法国站女单自由滑比赛当天,平板里放着颁奖典礼直播,黎涵咸鱼般趴在沙发上哀嚎。
“喊什么?”李理看了眼计时器,十分钟刚到,她伸手将热毛巾从黎涵腰上拿下,放在一旁。
“不甘心。”她凑上前去看,黎涵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直转圈,“这大概是近几年来分站赛金牌分数最低的一次,这可是奥运赛季的法国站啊……”
“别那么难过。”她亲亲对方眼角,一双眼睛眨啊眨,“万一你去了也和她们一样呢?”
“不真到那一刻,谁都不知道结果。”黎涵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好了,我现在帮你按摩,感觉不对劲就告诉我。”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理也了解过一些康复理疗,深知按摩的主要作用是放松肌肉群。她将手掌搭在对方腰间,沿着脊椎骨两侧,轻轻推拿着。黎涵从退赛的忿忿不平中消停了,小猫一样哼哼唧唧着,听起来很是受用。
“小猫大人可还舒服?”李理觉得有趣,开起了玩笑。
“我才不是猫呢!”对方语气激烈地反抗,但身体却还是软啪啪待在原处,“小椿才是猫。”
“明明是我捡回来的猫,小椿却已经不认识我了。”黎涵变得失落,扶着平板的手耷拉下来,下巴也磕进沙发里,“猫的脑子真的很笨。”
“她只是只猫。”李理没打算为家里那只蠢猫辩护,她哭笑不得,“人都不一定能记得住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