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播放李女士发过来的几条语音,只是默默点击转换成文字。黎涵围了过来,两人一起揣摩李女士的心情。
李理,你的猫怎么还不会用猫砂,作为一只猫它是不是笨了点?
你爸在网上做功课给它买的猫粮它不吃,它去扒拉咱家中午的剩饭,你说它是不是有问题啊?
两人面面相觑,紧接着笑出声来。
“李理,我也想像小椿一样被你摸摸脑袋。”白鹤离席的间隙,黎涵突然提出奇怪的要求。
李理抬手,在黎涵脑袋上蜻蜓点水蹭了几下,做贼心虚般挺直身体,坐得板正。黎涵只是需要一点鼓励,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信。
作者有话说:
持续码字存稿中……
折翼
李理踩着刀套从后台走出,她塞着耳机,随身听播放着日本流行乐。音量几乎调大到预警边缘,此刻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是最后一个出场的,她需要心无旁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冰面出口挡板打开,白鹤迎上去,黎涵向她靠近,面色凝重。
李理没同两人攀谈,只是将随身听塞进白鹤手中,匆匆上冰,珍惜最后的练习时间。
白鹤会陪黎涵去kissandcry等分,这意味着李理比赛开始前,不会有人在场边为她加油打气。她和黎涵都习惯了这条默认规则,主教练只有一个,白鹤只会出现在最需要被安抚的人身边。
黎涵大概不怎么满意。李理将这想法从脑子里驱赶出去,集中精力热身。今天冰面上的温度似乎有些低。
“黎涵自由滑的得分是16327,总分24123,目前暂列第一。”漫长的等待后,广播声响彻全场。
黎涵没发挥好。一瞬间,李理心中五味杂陈,但她知道,这仍是一场胜负未定的对决。
第二个连跳放在前半段就行了,李理做出决定。
下一秒广播便喊出了李理的名字,她没时间多想,径直滑向冰面中央,摆出开场姿势。
夜曲流淌,夜的精灵挺起身体,扬起双臂,绷紧脚尖,滑过大半片冰面,清风拂过,春日清寂。
前两组跳跃顺利完成,四周跳结束时,李理略微压抑的心舒畅起来。
接下来是3a和3t的连跳,她满怀信心,一跃而起。
扑通。
心脏猛然一颤。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抖,重心外移。李理失去平衡,她知道这一跳没救了。花样滑冰运动员永远在与重力对抗,但从没有人觉得自己长了翅膀。
扑通。
脚踝一歪,她屁股先落在地上。李理面无表情地翻身爬起,加快节奏,赶回原定轨迹。节目还得继续,不过是摔了一个3a,还有机会弥补。
十几秒后,乐声变得激昂,这本该是第二个3a的起跳时机,李理却不知怎么慢了半拍。她乱了节奏,动作与音乐错位。
仓促起跳的3a几乎是砸在冰上的,冰屑飞溅,浮腿乱晃。李理强撑着,点冰拔起本该接在后面的3t。
鞋尖撞地,她被刀齿绊住,重心前飘,脚腕再无力支撑,巨大的冲击力下,膝盖就要砸向冰面。身体先她一步启动防御机制,李理右手猛然向下压去,撑住冰面。
她听见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手腕和小臂处传来钻心刺骨的痛。
李理咬咬牙,左手撑着自己爬起,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下赛季的三个名额,得把比赛继续下去。
身体很沉,心脏一阵一阵刺痛着,右手逐渐失去知觉。李理僵硬地起跳,却又再次摔落在地。
耳畔传来熟悉的叫喊声,教练大声冲她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她甚至没能注意到,音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李理瘫坐在冰面上,左手抱住右侧小臂,豆大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和鼻尖滚落,砸入冰面。
她感觉不到寒冷,冰场上空白光刺眼,像话剧演员谢幕后,空荡荡的舞台上那束镁光灯。
耳边传来她听不懂的语言,有人将她架上担架,这光便成了她模糊不清的记忆。
李理是清醒的,但意识像被禁锢在玻璃囚笼里,她只能徒劳地看和听,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回白鹤弃黎涵而去,教练握着她的左手,不断说着话。李理不想听,李理只想睡一觉,但右手很痛,敏感的神经叫嚣着,雪上加霜。
“李理,李理!”这一次白鹤终于伸手晃她了,“除了右胳膊,还有哪里明显不舒服的吗?”
“没。”上下两瓣嘴唇粘在一起,李理费了好大劲,才能开口说话。
“不疼。”她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轻声呢喃,“不疼。”
“没事的,没事哈。”白鹤弯下腰搂住她,将她罩在怀里,“我们等下先拍个片子,不会太严重的。”
医疗组简单处理了李理发肿的手臂,他们将它用吊带固定在李理胸前。车子开往医院的路上,他们又对她的胳膊做了一次冰敷。
李理被推进x光室,她像一只破布娃娃,被医生随意摆弄着。等待许久后,日文诊断结果终于被医疗组临时请来的翻译翻成中文。
桡骨远端骨折。李理不懂。但翻译说她等会儿得去打个石膏,李理知道打石膏意味着什么。
骨折这件事说大不大,但足以影响两个多月后的高考,她庆幸自己左手也能写字。
折腾一番后,李理终于在输液室里安顿下来。她看着自己右手小臂上的石膏失神。人生的第一次世锦赛,她却连领奖台都没摸到。
白鹤坐在一旁,手指飞快在屏幕键盘上敲着,大约是在回复各方信息。
房间很静,白鹤指甲碰撞屏幕发出脆响。药水滴答掉进滴瓶里,李理调节拨轮,药水流得更快了些。输液针埋进手背,冰冷液体通过肢体末端流进她的身体,一圈一圈循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