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林在旁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往下看了,太可怕了,鱼听了都想上吊。
路新炀有的没的说了一溜够,又跑到热评下面跟风,一边催季容屿开新文,一边问《陷色》的实体书什麽时候发售。
此时,被催更的季容屿也正躺在床上刷微博。
新文一直没确定下来,他也就一直没敢看微博,收到的消息已经堆积出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可随着新年的逐步逼近,flag越来越晃荡,他已经不能再继续逃避了。
季容屿两眼放空地盯着自己的微博草稿箱,看着早已准备好的新书封面和文案,手指在发送键上若即若离地飘了半天,还是没能点下去。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尝试动笔写作,是在看地理纪录片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他非常想去却不可能去得了的地方,那些新奇的向往构成了强烈的冲动,推着他在新建文档的当晚就熬了个通宵,最终写下了一位主角忽然被卷入奇幻冒险的故事。
而现在他即将开始写作自己的第四本小说,相比随波逐流的初次创作,他脑海中已然熟练地搭建起了具体的故事框架和人物轨迹,然而,他却反倒渐渐远离了自己笔下的主角。
他看不到支撑主角从起点奔向终点的那种旺盛的生命力到底在哪里,于是那位只有他见过的主角至今仍身形模糊,不能如他所愿的那样活力四射地跳出来,鲜亮夺目地站在他面前。
季容屿已经停顿在这里快两个月了,他总觉得,自己离目标只差最後那一口气,但这一口气就是迟迟喘不上来。
他没精打采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拉开窗帘看着外边依然黑沉的天色,心事重重地伸了个懒腰。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他听到了自己给爷爷设置的专属铃声。
季容屿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才六点半:“喂,爷爷,什麽事啊大早上就找我?”
“没什麽事啊,我就想来关心一下你,”话筒那边偶尔传来碗勺碰撞的声音,大概是在做早饭,“我就问问你,那个……上班当编辑的感觉怎麽样啊?”
“我不是编辑,是编剧,感觉还行,至少工作时间挺自由的,”季容屿边说边换下拖鞋,蹬上一双保暖的短靴,“你在弄什麽东西吃?别做那些不好消化的。”
“我知道,我不就还吃那老三样呗,青菜面条加点骨头汤,”季光惠说,“昨天小乐陪我去菜市,买了好多东西也是她帮我提回来的,别看她长得显小,那胳膊还挺有劲儿。”
季容屿点点头:“是,邻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反正啊,我这边不用你操心,你自己呢也记得按时吃饭,晚上别睡太晚,”季光惠说完,又状似不经意地道,“哎我说,那些人拍电视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旁边看着啊?”
“是啊,我是跟组编剧,导演随时有可能叫我去改本子。”
季光惠在试探的边缘举起老花镜:“我看那些拍电视的,做明星这行儿的,那一个个都长得顶漂亮,你们电视剧里有没有漂亮的啊?”
“没有。”季容屿想也不想地说,他已经猜到自己爷爷的葫芦里装什麽药了。
“真没有?那……那不漂亮的也行啊,你那些个女同事,里面有没有脾气好的,你看着喜欢的?”季光惠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要是遇到了好姑娘,就应该赶紧去追啊,错过一个後悔一生。”
“老实说我也没追过人,我也想追一个试试看,可真没碰到喜欢的我有什麽办法。”季容屿叹了口气,他这番话说得发自肺腑,只不过和他爷爷说不在一个性别上。
季光惠掐指一算,孙子都光棍二十六年了,他迫切想知道自己到底什麽时候能抱上曾孙,就忍不住着急了点:“暂时没有喜欢的,那随便找一个,慢慢处着慢慢喜欢上,这样行不行?”
季容屿又叹了口气:“强扭的瓜不甜啊,你是要牺牲我的幸福了是吗?”
季光惠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自己碰的南墙,也只能自己龇牙咧嘴地消化了它。
“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合适,我看你孤独终老了还怎麽幸福得起来!”
老人家气得跺脚,连着两三下,然後才抱着最後一点倔强的期望说:“你……你就给我个准话,你要等到什麽时候才能带个对象回来?”
季容屿坐在桌前打开电脑,语气波澜不惊:“这个随缘吧。”
“那你什麽时候结婚?”
“改天。”
季光惠彻底无话可说,对孙子的满腔关爱之情全被冻成冰渣,啪一声挂了电话。
季容屿揉了揉眼睛,点开一个空荡得可怜的文档,还没等他往里面填上几个字,七点钟的闹铃就响了。
……算了,这个也改天吧。反正都拖延那麽久了,也不差这点。
他的手搭在键盘上,听着手机闹铃从头到尾地放完了一首歌,才慢慢合上电脑,连着纸和笔一块儿收进电脑包里,再把昨晚剩下的酱牛肉也拿上,打车去了拍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