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迈,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这里鱼龙混杂,里面的人都不是善茬,你要小心一点。”孔令羽知道方槐不喜欢命令的口吻,再说最後一句话时,选择了最委婉的方法。
“你要相信我。”见方槐迟疑,孔令羽继续说:“难道你忘了前几天那位被严重烧伤的病人了吗?”
方槐当然没忘,因为那个病人的案件实在是太恶劣了,还上了头条新闻,并且还是被他们科室接收的,怎麽可能不记得。
他想起病人身上被全部烧伤,刺激的汽油味和焦糊味仿佛还在鼻尖环绕,他看看这里,猜想浮于水面。他猛地擡头,在向孔令羽求实。
孔令羽点点头,“那人就是深夜喝醉,经过黑水巷,身上值钱的物品全被偷了,还被人捅了一刀,泼汽油。。。。。。”
方槐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他环视四周,原本破旧看不到尽头的巷子随着天色变暗,像一头吞吃人的怪物。
这里破烂不堪,污水渗透到凸起的青砖里,散发腥臭的味道。整个黑水巷没找到一个监控,现在受害人还没醒过来,现场被破坏,找不到任何有关的线索。
警察挨家挨户调查,还碰了一鼻子灰。
“为什麽你知道的这麽多?”方槐在医院也没听说过这麽多信息,尤其是黑水巷,如果不是他这次误入,他根本不会知道还有这麽混乱的地方。
孔令羽似乎很了解这里。
孔令羽被问得一怔,看他滞住的表情方槐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他似乎不愿意说,方槐说:“你就当我没问,出去吧。”
方槐转身想出去,身後就传来低低的声音。
“我在这里生活过。”孔令羽嗓子干涩,他望着方槐的背影重复:“我曾经也是里面的流氓扒手。”
他握拳站在原地,将过往剖开,展示不堪的内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孔令羽竟然胆怯了,他怕自己说出来,方槐会怕他。
方槐停住脚步,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说话。孔令羽泄气地低下头,“对不起。。。。。。”
“为什麽道歉?”
方槐扭头看向孔令羽,他不清楚孔令羽离开福利院後的生活,但上次从院长妈妈口中可以窥探一二。
“孔令羽出去吧。”方槐见孔令羽依旧站在原地,忍不住皱了皱眉,提醒:“天已经黑了。”
说完他也没再管孔令羽,径直走出巷子。
忽闪的路灯发出滋滋的声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扭曲,人走出很远了,但影子还在孔令羽面前,不过飘渺了很多。
“你还在怪我,借你的病人营销对吗?”
孔令羽咬咬牙,快步追上方槐,低声说:“所以这几天一直不愿意见到,现在也不在意我,对吗?”
“你每次都在躲着我。”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件事,你还是不愿意搭理我对吗?”
一句句带着委屈和不甘的质问扑向方槐,让他措手不及。
早被看透心思的方槐别过头不看孔令羽的眼睛。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清楚孔令羽的行为是双赢,但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理想,他竟然对这种行为有些反感。
他的想法过于幼稚,但又固执。
方槐摇摇头说:“孔令羽,这跟我没关系。”
其实是有关系的,起初方槐以为船期的营销只针对资助的那几位家庭,但是没想到他们公司还将丁玲的事情单独拎出来宣传,或许他们的本意是好的,帮助丁玲引起社会关注。
但这段时间,他们公司的势头太猛了,不少人都盯着这块肥肉,只要他们公司泄露一点信息,那些“茹毛饮血”的不良记者就像苍蝇一样,不顾一切地冲进医院,用长枪短炮对着胆怯的女孩,一句句锐利的采访,再次将女孩愈合的伤疤揭开。
恶劣又差劲。
他知道商人重利,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谋取利益,或许他们的本意并不是这样,但方槐一想起丁玲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忍不住迁怒孔令羽。
原本变得乐观开朗的女孩再次缩在床脚,没有安全感的抱着自己哭泣,说害怕。每天提心吊胆,害怕记者再次闯进来,用刁钻刻薄的问题为难她。
方槐冷冷看了孔令羽一眼,没什麽情绪地说:“你是个成功的商人。”
“我怎麽敢怪你?”
孔令羽想解释,但却发现语言太单薄了,单薄得能看出赤裸裸的现实,“对不起。”
方槐疲惫地掐了掐鼻梁,说:“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孔令羽以後不要再见面了,或许我这种行为很幼稚,但我真的不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