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压已久的情绪在此时忽然爆发,丁玲委屈地说:“为什麽他们都不爱我?是玲玲的错吗?妈妈有了新家,爸爸也有了弟弟,玲玲什麽都没有,是我做错事情了吗?为什麽他们都不要我?”
方槐的手火辣辣地疼,右手被拉伤了,他缓缓收回被擦伤的手。
将流血的左手藏在袖子里,费力地擡起右手摸摸丁玲,“不是你的错。”
“有很多人都爱着玲玲,玲玲没有错。”
“玲玲没错。”
方槐的声音很轻很温柔,语气肯定,他认真地跟丁玲说:“玲玲,没错。”
孔令羽蹲在方槐旁边,疼惜地看着他,他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方槐,那个因为过敏差点死去的方槐。
那时的方槐有了弟弟,养母産後抑郁,养父忍受不了妻子的歇斯底里宁愿加班,也不愿意回家。养母对方槐很排斥,一看到他就情绪激动,甚至认为方槐会伤害方赫年,那时的方槐跟丁玲差不多。
他也浑身是伤地躺在角落,一遍遍地询问自己: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妈妈那麽讨厌我,外婆那麽讨厌我?
现在的方槐在告诉丁玲以及过去的自己:“你没有错。”
“去死吧!”无人在意的丁冬海趴在地上紧紧地攥着银行卡,慌乱地将银行卡塞到衣裳内侧口袋,手不停在地上摸索,当他握住尖刀时,整个人像失去神智一样,嗬嗬喘气。
胸口积压的愤愤不平和不甘化为愤怒,他的女儿就算他杀了丶卖了,外人也管不着!
如果是以往,他或许捡起银行卡就跑,但是被酒精冲昏脑袋的他,恶念横生将围着的人撞开,刺向中央的方槐,“去死!”
他的动作太快了,完全没给人反应的时间,猛地冲出来,方槐立马蒙住丁玲的眼睛,将人护在怀里,尖叫和哭声此起彼伏,方槐也闭上眼睛。
炽热的呼吸喷洒在方槐的脸上,预料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方槐睁开眼看到孔令羽将他和丁玲护在身下,唇色发白,左侧腰还在流血。
方槐怔怔地看着孔令羽的脸,他都没发现自己哭了。
丁冬海则是被一群人围着,有人浑水摸鱼揍了这个混蛋一顿。
泪水从眼眶中滑落,颗颗砸在孔令羽的掌心,孔令羽捧住方槐的泪珠,曲起手指轻轻地帮方槐拭去眼泪,像小时候一样哄着别扭的方槐。
扯着嘴角,语气宠溺,“迈迈别怕,我在。”
方槐眼前朦胧,他只觉得孔令羽的脸和小时候孔令羽的脸重叠,唯一不变地是:无论是哪个孔令羽,他们都笨拙且温柔地哄着他,一句句地说:“别害怕,我在。”
“孔令羽。”方槐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隐隐还带着哭腔,
“迈迈,我在。”
孔令羽因为失血嘴唇发白,但他缓缓将方槐额前的碎发拨开,俯身抱住方槐,轻轻地拍着方槐紧绷的脊背,“别怕。”
方槐听着一句句熟悉的安慰,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
在福利院时,孔令羽就是这麽哄他的,刚来到福利院的方槐只知道自己叫迈迈,所有人都叫他迈迈。
一切都很陌生,他对一切充满恐惧,在福利院的第一晚,忍不住在床上蒙着被子小声哭泣,孔令羽就像现在这样,温柔笨拙地哄着他。
孔令羽帮方槐拭去眼角的泪珠,方槐擡头对上那双柔情的长眸,心莫名漏掉了半拍。
他慌乱地挪开视线,忽然发现孔令羽受伤了。
“王八蛋。”看到孔令羽腰侧被刺伤,他连忙帮孔令羽按住伤口。
孔令羽痛哼一声,擡着苍白的脸,呆呆地望着方槐,方槐身上沾着两人的血,孔令羽心底竟然涌起一丝满足。
“都是一群王八蛋!”
看着孔令羽因为嗜血苍白的脸色和瑟瑟发抖的丁玲,方槐再也忍不住,爆了几句粗口。
主任和院长也赶紧组织人,将两人安置好,至于丁冬海,方槐冷冷地看了地上鼻青脸肿的男人一眼。
他会得到自己的报应!
“年轻人哦,还好伤口不深,要不然你这个位置,嘶。。。。。。”
在孔令羽被擡出去时,主任没忍住吸了一口冷气,“深的话,恐怕会影响你谈对象哦。”
躺在担架上的孔令羽还想坐起来,擡担架的医生连忙喝止。
孔令羽揪住方槐的袖子,翕动嘴唇,示意方槐俯身,方槐心下一软,俯身。
只看到孔令羽嘴巴张合几次,方槐猛地退後几步,清秀的眉眼微微蹙起,耳朵通红。
神情不自然地瞪了孔令羽一眼,孔令羽哈哈大笑。
“迈迈,等着我。”
孔令羽被擡走前,朝方槐笑着嘱咐:“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