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着吃完了晚饭,郑磊就披上了外衣,含糊说了句“出去转会儿”,没带钥匙,也没说啥时候回。
瘪柴坐在电视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广告。
等累了,就走到阳台扒着栏杆往下看,楼下路灯昏黄,偶尔有晚归的人匆匆走过,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是不是还纠结他喜欢男的那事儿?是不是不想见他了?
正烦着,对门突然炸起一声怒骂,尖利又狠:
“操你大爷的!你个偷腥的老狗,在外头养女人还敢骂老娘下贱?!”
瘪柴被吼得肩膀一哆嗦,下意识贴到门板上听。
“你他妈少胡搅蛮缠!”中年男人的声音粗哑又蛮横,夹杂着酒後的浑浊,
“你个干皮肉生意的,有什麽资格管老子?”
“老娘干这行挣的是干净钱,比你背着老婆偷人强一万倍!”
男人急了:“你这种女人,不就是图钱吗?还敢跟老子摆脸?”
“图钱?”女人冷笑一声,接着就是“嗷——”的一声痛呼,不是女人的,是男人的。
“你他妈敢夹老子?!”
“夹你怎麽了?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死样!除了老娘谁还肯伺候你?今天不跪下给老娘道歉,老娘就把你那玩意儿夹断!让你这辈子都当不了男人!”
又是一声更惨的痛叫,接着是男人含糊的讨饶,没了刚才的无礼:“别别别!错了……我道歉!错了!”
瘪柴心突突跳,忍不住悄悄拉开一条门缝。
门刚开半寸,就见对门的门“哐当”被撞开,那中年男人惨叫着被踹了出来
他只穿了条松垮的三角内裤,肚子上的赘肉晃得厉害,後腰上还红了一大片,显然是刚才挨了揍。
“滚!”女人抓起沙发上的衬衫和西裤,劈头盖脸砸在男人身上:
“以後老娘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男人捂着後腰,疼得龇牙咧嘴,也顾不上捡衣服,光着脚就往楼梯口窜,嘴里还碎碎念着“疯女人”。
女人盯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又骂了句“狗东西”,才“砰”地一声甩上门。
瘪柴慢慢的缩回脑袋,轻轻关上门。
他刚才看得清楚,女人的胳膊上有几道抓痕,嘴角也破了点皮,可骂人的时候一点怯懦都没有。
郑磊直到睡觉前才回来,身上带着浓浓的烟味。
“你去哪儿了?”瘪柴的声音里不自觉带了点颤。
“没事…你睡吧。”郑磊敷衍着应,直往卫生间里走。
直到听见卫生间的门响,他才擡头,正看见郑磊擡手扯掉背心——古铜色的皮肤,肩膀上还带着点干活磨出的薄茧。
分明是他看了四年的模样,却在这一刻让他有些难受。
他晓得郑磊护着他,知道哥愿意为了他跟人拼命,可男人心里那道坎,不知怎麽才能让他越过去。
郑磊冲完凉,就躺在床上想,想自己该怎麽做。
从捡到这个崽子,到和崽子过日子,把他好不容易养大,盼到了成年,接下来呢?
他如今还是孑然一身。要是之前,瘪柴叫他“哥”,他觉得倒是挺合适,可现在,他个三十一岁的男人,顶着三十六七岁的脸,瘪柴再叫他“哥”,他都要愣一愣。
不过,变化也有。
郑磊带人干的项目得了甲方好评,又连着接了两个省级的工程,凭着手脚快,质量硬,被总公司提拔成了项目经理。
第一次拿到任命书那天,他带着纸在工地门口蹲了半小时——舍不得这帮跟着自己干的兄弟。
每月工资翻了不知多少,家里的旧家具能换了,瘪柴上大学要用的电脑也能买最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