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刁民,让你做,你就做,不要有这麽多意见!”谷掌事拍着石桌怒道。
“……按你说的那样搞怎麽行?晨露未晞就开了镰,粟谷进仓不到三日就要霉烂,”草鞋Omega气得跺脚。
“你……”谷掌事脸上的沟壑抖动起来,似乎觉得一个Omega懂什麽,他是掌事还是对方是掌事?一时气得竟不知该怎麽回击。
谷掌事身後的那个Beta,此时老好人一样笑起来,嘴上说的话却比谷掌事还要专横,“这个事情,是我找谷掌事说的,Omega只要听从指挥就行,这些人里,就数你事最多。”
“谷掌事,上次开大会,您不是让我跟您一同参加?当时上面说的话您说您懒得记,让我多听多记,这次收割的时机,也全听我安排。”草鞋Omega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反唇相讥。
谷掌事似乎才想起有这事,脸上就有点挂不住。
他还没说什麽,他身边那个Beta脸猛然一黑,跳将起来,“掌事!您很早之前就授权我当队长,这些都是我管的事,怎麽又派了他去?”
谷掌事脸上露出一个,看似讨好其实在强压怒火的笑,“都别吵了,那这次这事就听小程的。”
说着他指指草鞋Omega。
又顿了顿,他开始照例推卸责任,“我也就是个临时调来拿主意的。别看我是个掌事,其实手上的权利也就那麽点,最多汇总一下你们提出的意见,或者你们闹矛盾时在中间稍微协调协调,这些事,说到底,主力还是你们……”
听到这,苏柳都笑了。
上班不积极,甩锅第一名。
谷掌事说完这套放屁一样的言论,就站起身背着手一股爹味地往回走。
那个Beta显然不服气,跟在谷掌事身後怒气冲冲地抱怨,“这是我在管的事,他怎麽能来掺一脚。”
谷掌事眼神隐晦地露出嫌弃,没有说话。
苏柳看懂了那个眼神,那是一种嫌弃别人能力差但又不好意思直说的表情。
很精彩。
谷掌事身边真是“人才辈出”。
不知道编成话本,是不是能成为爆火的奇葩收容传记。
两人说着说着,朝苏柳所在的方向又靠近了些。
谷掌事迈着四方步,气势十足地小声提点他的狗腿子。
离得近了,似乎终于看到了苏柳,他火速变了个姿势,将手从身後放回腰间,原本昂着下巴的神气模样,也变得畏畏缩缩,等距离苏柳大概十步距离,谷掌事脸上笑得像朵干枯的黄花,“督查官大人,日安!”
苏柳假装什麽都没听到,明知故问道,“老远就听到什麽人大喊大叫,在吵什麽?”
谷掌事眼前一亮,那双浑浊的眼中是一闪而过的阴险,他似乎早就看那个草鞋Omega不顺眼,这会儿可算逮着机会告他一状,“噢,是那个小程,他脾气很爆,天天不是跟这个吵,就是跟那个争,当初他能进这个庄子,还是走的我的路子,算了他没有良心,我能怎麽办?如今他连我也骂,唉……他也不是我的儿子,我能管教他什麽?”
谷掌事说得很心酸,再搭配他那张看起来好像很老实的脸,一般人可能真被他忽悠了,以为手下的人不仅是个白眼狼,还目中无人。
苏柳笑了。
真是好一张老嘴,谎话张嘴就来,半真半假一掺,说得跟真的似的。
据苏柳所知,谷掌事可是最不愿意给非亲非故的人开什麽後门了,会主动跑路子将这个Omega招进来?
还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脸皮挺厚。
见苏柳笑了,谷掌事越发得意,还是滔滔不绝地说那个草鞋Omega的坏话。
间或还跟身後那个Beta寻求共鸣,“是这个事,我记得有这事,老井?”
那个姓井的Beta“呵呵”笑着附和,那双眼一会左转,一会儿右转,飞速地思考着怎麽说才能不影响到自己,表情很丰富,似乎有点事实并非如此,但好像又确实如此的意思。
如果来的不是苏柳,多半已经被他们糊弄得真的以为那个小程,是个没什麽本事还言语粗鄙的搅事精。
“几天前,他还说要让我在庄子里呆不下去?让我好好出出名。”谷掌事露出一个伤心又软弱的苦笑,再配上那张老脸,实在有种“老人家被欺负了”的凄惨。
苏柳忍住笑平静地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那个小程是吧,我会关注的。”
这意思,在谷掌事那里,就等同于苏柳答应会帮他好好惩治小程。
谷掌事压下心头隐晦的窃喜,与老井一起,心满意足地行礼告退。
很离谱,但这就是现实。
“先吃个饭,”苏柳朝远处默默割着杂草,流了一身汗的草鞋Omega看了几眼,回身同纪诃说道。
纪诃从未正儿八经在谁手下干过活,不太懂这些职场的弯弯绕绕。
这世道,往往最卖惨的那个,才最心狠,最无耻。
谷掌事,就是这种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