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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血祭无觅心狱无门（第2页）

他喘着粗气，目光再次扫过那些祭品，眼中不再是空洞，而是燃起一种近乎疯狂的丶不计後果的决绝。

不够…那就继续找！找到足够多！多到让角丽谯和单孤刀再也坐不住！多到足以掀翻这整个江湖！多到…足以换回一个渺茫的希望！

他转身，抓起放在一旁的刀，脚步踉跄却异常坚定地朝密室外走去。

伤？无所谓。

痛？感觉不到。

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他就像一具被执念驱动的行尸走肉，只知道不断地寻找，不断地杀戮，不断地收集…用更多的血，更多的祭品，来填补那颗因失去而彻底崩塌丶只剩下无尽恐慌与疯狂的心。

密室的门在他身後缓缓合上，将那堆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祭品重新吞入黑暗。

而修罗的血途，仍将继续，直至…找到那人，或…彻底毁灭。

东海之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渔获的腥气，日复一日地吹拂着低矮的茅屋和晒着渔网的沙滩。

村东头最破旧的一间茅屋里，住着一个外乡来的白发男子。

没人知道他叫什麽，从哪里来。几个月前，老渔夫陈伯清晨出海收网时，在礁石丛中发现了他。他浑身湿透，衣衫褴褛，一头白发凌乱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陈伯心善，将他背回了家，请了村里唯一的赤脚郎中来看。郎中把脉许久，只摇头说脉象古怪，似有无数暗伤，又似油尽灯枯，能活下来已是奇迹，至于何时能醒，全看天意。

陈伯和他那傻儿子阿福便悉心照料着。阿福天生痴傻，心智如五六岁孩童，却格外喜欢这个安静的白发叔叔，每日守在他床边，嘀嘀咕咕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奇迹在半个月後发生了。那人醒了。

可他睁开眼时，那双原本清润睿智的眸子，却是一片全然懵懂的空白，如同初生的婴儿，带着茫然与无措。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来自何方，甚至不会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周遭的一切。

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连下床走路都需要人搀扶。郎中来看过，再次摇头，说这人怕是伤了根本，尤其是头颅，能活下来已是侥幸，如今这般…心智怕是难以恢复了，能如三五岁稚儿已是最好。

陈伯叹息，却并未放弃。阿福却高兴得很，他终于有了一个“弟弟”，一个比他更需要照顾的玩伴。

于是，小渔村里多了一个白发的“傻子”。

他学东西很慢，说话含糊不清，只会最简单的词汇。“陈伯”丶“阿福”丶“饿”丶“痛”…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屋檐下，看着远处的大海出神，那双空洞的眸子里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丶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迷茫与哀伤。

他的手指有时会无意识地在地上划动，勾勒出的痕迹隐约是些复杂而凌厉的线条，像是某种剑招的起手式，又像是玄妙的符文，但下一刻，他又会茫然地停下，歪着头，仿佛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麽。

阿福很喜欢这个白发的“弟弟”，会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糙米饼分给他，会拉着他去沙滩上捡贝壳，会笨手笨脚地帮他梳理那头如雪的长发。他虽然痴傻，却能感觉到这个“弟弟”身上有一种让他很安心丶很想亲近的气息。

白发男子对阿福也最为依赖，只有阿福笨拙的逗弄能让他露出极其短暂丶却纯净得令人心碎的浅笑。

村里人起初好奇，後来便也习惯了。偶尔有调皮的孩子会朝他扔石子，叫他“白毛傻子”，他也不恼，只是茫然地看着他们，有时石子打疼了，他会缩起身子，像只受惊的小兽，眼里泛起生理性的泪花，却不会哭出声。每每这时，阿福便会挥舞着拳头，啊啊叫着冲过去赶走那些孩子，然後回来笨拙地拍拍他的背，塞给他一个捡来的最漂亮的贝壳。

他吃得很少，身体一直很虚弱，怕冷，海风一大，陈伯就得赶紧给他加上那件破旧的厚衣服。他有时会在夜里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发出极轻的丶小动物般的呜咽，仿佛在承受着什麽巨大的痛苦，但第二天醒来，又只剩下那片空白的懵懂。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平淡得像海边重复的潮汐。

他忘记了惊心动魄的江湖，忘记了刻骨铭心的爱恨，忘记了自己曾是惊才绝艳的李相夷，也曾是通透豁达的李莲花。他像一颗被海浪遗落在沙滩上的明珠，蒙上了尘埃，失去了所有光华，安静地待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

而与此同时，遥远的中原，一场因他而起的腥风血雨正在疯狂蔓延。那个为他疯魔的男人，正踏着尸山血海，收集着一件件染血的祭品，几乎将整个江湖掀翻。

东海的小渔村，却依旧笼罩在宁静的假象之中。直到那一日，几个陌生的丶带着江湖气的身影出现在了村口，打破了这份脆弱的平静。